为什么华人普遍支持川普

如果川普的选民都是华人,那他可能早就稳赢了。

四年前美国大选前夕,国内某网站曾发起一项数万人参与的投票,结果是川普的支持率以3:1大胜拜登。当时英国市调公司YouGov也做了一项意向调查,发现亚太区8个国家/地区(香港、菲律宾、泰国、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印尼、新加坡)中,只有台湾对川普的支持率高过拜登(42%比30%),台湾自此被称为“亚洲川粉”基地。

一个曾发动对华贸易战、反移民、对华人等少数族裔不友好的政治人物,为什么会赢得这么多华人支持者?

这首先当然是因为川普在某些方面恰好契合他们的价值观,拨动了那根“心弦”,人们得以在他身上投射各式各样的想象和理想,使得他们不去在意他那些攻击性的冒犯行为。支持态度,其实往往是一种自我性格和价值观的无意识表露。

川普“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的口号,带有明显的国家主义色彩,这是中国人熟悉的配方。与其说这像早先的“美国梦”,倒不如说更像“中国梦”:承诺复兴国家,回到一个“我们”骄傲、掌控主导权的时代,激发起爱国情绪。

作为一个群体,华人总体上的价值观其实偏保守,对国家、家庭、婚姻等方面的态度本来就更接近西方政治光谱中的右翼,偏好秩序而厌恶“混乱”,所以“白左”才成了一个负面意涵的污名。简言之,川普以本国优先、反移民、民粹化、反建制派、阴谋论、直率,都很合中国社会的口味。

在自由派眼里,川普是一个撒谎成性、毫不掩饰歧视少数群体的烂人,但在川粉眼里,他却是秩序和道德的捍卫者,选民主党才会导致混乱。曾有一位就跟我力辩:

川普白人至上这个帽子是谁扣的?我只看到他推崇宪法精神,遵从传统价值观,这些东西白人保持得好点,基督徒坚持得多点,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白人至上。

拜登、克林顿、希拉里这些民主党人为什么负面事件缠身,性丑闻、吸毒之类不一而足?因为民主党打着平等自由幌子包庇纵容犯罪非法勾当,一直秉承这种理念,当然他们自己也会比较放纵。人类还是要约束自己有道德追求的。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川普也“负面事件缠身”,但顺着这个逻辑,在他看来,既然要守卫秩序和道德边界,那么反移民、反扶持举措(那只会“养懒汉”)也就是“阻止堕落”的必要一步:

最近看辩论,我越来越觉得共和党是授人以渔,而民主党是授人以鱼,他们这样只能把美国福利搞垮。2010年的时候我就听华人告诉我说美国好傻,都被非法移民各色人等吃穷了,确实福利已经大不如前。

欧洲各国接收难民初衷也很令人感动,可是后面负面效应那么多,还是要想好怎么一步步来。最近美国签证有新政,HIB据说是薪资排列优先级,不再是随便抽签,这样就是保证优秀的人优先得到机会,其实和大学凭成绩录取差不多,勤勉奋斗、反感不劳而获的华人就是和这些理念吻合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华人川粉不反感川普的反移民理念,因为他们觉得那只是“反对非法移民”,而自己作为勤勤恳恳的“模范少数民族”不是排挤的对象。不仅如此,中国社会反对接收难民、非洲等地移民的情绪十分浓烈。

虽然华人在美国社会是少数族裔,但很多人抱有一种等级制的错觉:虽然“白人优于华人”,但“华人优于黑人”,他们自己是靠着个人努力走到这一步的(所谓“奋斗逼”),因而还抱有一种特殊的公平感,尤为看不惯给黑人等弱势群体的扶持政策,这样一来,他们身为劳动者,却反对给劳动者福利。这与里根时代以来共和党强调小政府、个人奋斗的理念一拍即合。

当面临一些复杂难解的问题时,中国人的心态似乎也寄望于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站出来“力挽狂澜”,重建秩序,而在这一点上,川普至少看上去“敢想敢干”,比无论是拜登还是哈里斯都更具备男子气概乃至人格魅力。

在一次讨论中,我一位颇有见识的大学师兄感慨:“美国这个国家的改变还是需要一个强硬的人。中国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我个人非常不愿意接受威权,但中国的现实,非得有个威权的力量,不管这力量是来自哪里的,才可能改变中国。中国人的人性决定了这点。”

另一位已移民美国多年的师姐也力挺川普:“必须是川总这样的才能打破敌人那强大的堡垒,你看媒体、学校、华尔街、硅谷、好莱坞……君子的声音早被淹没了,也拉不下脸揭露他们,与他们为敌啊。”

在她看来,美国政府已经被资本暗中操控,多元文化只是带来了混乱和道德堕落,而秉持传统美德的“好人”则忍气吞声,此时就只有像川普这样的人才能倾听到“人民”的声音,打倒建制派,进行有力的反击。

在此隐约可见的是一种无政府主义冲动,表露出身为普通人对正式体制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以及对多元文化的强烈不适,而把“回归秩序”看作是当下困境的出路。

这种民粹主义的思路当然并不鲜见。且不说中国了,雷蒙·阿隆在1964年就曾指出,戴高乐痴迷于国家和民族的独立,反复鼓动“真正”的法国团结在他身后,而只有由政客们主宰的那个“表面上”的法国才会反对他。可以说,戴高乐主义是一种结合了人民主权、克里斯玛型领袖和威权主义的统治形式,一种代表“人民”反对精英的意识形态。

到了这一步,人们就会进一步为这位领袖赋予光环。有人和我说,他支持川普,“就冲他马不停蹄一天几个州(原话如此)集会的敬业精神,体现出他对选民的高度尊重和对总统这个职位的敬畏”——他可没把这理解为是对权位的迷恋。

有的人几乎把他看作是一位具有儒家美德的政治家,爱国、清廉、坚守:“川普为了国家竭尽全力,鞠躬尽瘁,当总统期间每年只领1美元的工资,不但要面对反对者的掣肘,还要跟fake news作斗争。在我看来,川普就是一个会重塑美国价值观的伟人。”——说这话的,可也是一位高学历的名牌大学毕业生。

另一派为数甚少的人,之所以支持川普,是因为相信唯有他能以不按常理出牌的强硬手段迫使中国改革,因为在他们看来,中国国内已经没有力量能推动这样的改革,唯有依靠外力。但是,且不说这样的“倒逼改革”即便有,恐怕也未必是按他们所预期的那样改变,而且这背后也隐含着同样的期待,即川普是一个令这边有所畏惧的强有力政治人物。

和他的对手相比,川普的另一优势是他强大的煽动力,能够激发起支持者的强烈情绪。尽管这常常导致一种“榴莲效应”(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则很厌恶),但不可否认,不少人之所以力挺他,恰是因为喜欢他的做派。

这一点在我周围的人身上也体现得很明显,某种程度上当然也是因为中国人毕竟并非他的选民,无须理性思考其政策对自己的直接影响,仅凭观感,直觉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也就行了。

一位大学生说,她非常喜欢川普,因为他的演讲特别铿锵有力,很有“正能量”,一听他讲话就很受鼓舞,说不出的开心,还能顺便学英语。

我不时听有人说,“真是喜欢川普这老头,真性情,没一点遮遮掩掩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此,人们在意的不是他言论的对错,而是“率真”,考虑到中国人对“政治正确”的普遍反感,他的做法反而会为他加分。

当他那些争议言论受到反击时,有时又反倒激起一些国人惯常对“遭受冤屈”者的同情。我一位朋友说:“我妈很同情川普,觉得他被抹黑、被丑化成无知的小丑一样,太过分了,他肯定不是这样的。”

凡此等等,都不难看出一些国人在做出选择时更多依靠的是直觉和情感,而非对自身利益的理性认识。直白地说,就是看一个人是否“顺眼”,但没有细想他到底是不是有损自己的利益。

某种程度上,美国政治的玩法也一样,林肯早就说过:“公众的情绪就是一切。有了它,什么都不会失败;反对它,什么都不会成功。任何左右公众情绪的人,都比制定法令者或宣布司法判决者的影响更为深远。”只不过,中国公众的情绪,似乎尤为强烈。

当然,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美国政治始终只是“隔岸观火”,川普也就是一个方便投射自己情感、信念的对象,那与其说是真实的川普,倒不如说有助于我们重新认识中国人对理想政治人物的偏好,以及我们这个社会的政治土壤:如果中国出现川普式的人物,那将会怎样?

更多的华川粉在中国

昨天那篇《为何那么多华人支持川普》发出来后,引发了很多争议——当然,有争议也不意外,但后来看评论区才意识到,不少读者的争议点,是以为我所说的“华人”指“美国华人”。

并不是。如果仔细读了文章,就会发现,我看似是在分析美国政治,其实是在借“华人川粉”这个现象,来分析中国人的心态。

我文中所举的例子,绝大部分都出自我身周围的中国人,不是在美国的华人,所以我才会提到“中国人毕竟并非他的选民,无须理性思考其政策对自己的直接影响”,“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美国政治始终只是‘隔岸观火’”。

实际上,这篇原本我标题用的是《中国人为什么支持川普》,那样或许就少一点误解,但因为修改了三次都发不出来,我最后绞尽脑汁之下,就更换了一个标题:

不过讽刺的是,昨天死活发不出来,今天在小号以《为何那么多中国人支持川普》为题,居然倒是发出来了。

“美国华人”和“国内的中国人”确实是有区别的,不止是国籍,政治态度也不一致。

580万美籍华人长久以来并不怎么关心政治,被看作是一些“沉默的选民”,“亚裔”因而有时被视为“哑裔”,但以往华人选民还是更支持民主党。在2020年的大选中,67%的美国华人投票给了拜登,支持川普的仅有28%。这一次情况也差不多,据AAPI Data今年的一项调查,美国华人对蓝红两大阵营总统候选人的支持率是65%比24%。

有这么一种说法:“第一代华人移民支持共和党,第二代就支持民主党。”今年的民调数字证实了这一点:18-29岁的年轻华裔选民92%支持民主党,只有7%打算投给川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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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总体上看,华人差不多是亚裔群体里对民主党好感度最弱的。2016年川普第一次参加美国大选,就曾因一些种族主义和反移民言论激起亚裔反感,结果是亚裔各群体都加速倒向民主党,然而,华人是其中唯一对民主党支持率反而下滑的(从56%到51%)。

皮尤研究中心(Pew)的一项调查显示,亚裔美国人中,华裔是唯一一个大多数人不看好其祖籍国的群体,也就是说,川普对华采取强硬态度他们并不介意,甚至反而会有好感。

孙婉宁今年10月21日在一篇报道《纽约唐人街中有三分之二支持川普》中采访了一位纽约华人,他说自己投票支持川普的原因是认为中国传统价值观与偏保守的共和党价值观更亲近:

我们中国人不想依赖福利。我们相信通过努力工作来创造自己的财富。我们有像川普这样的传统家庭价值观。我们喜欢川普在法律和秩序方面的立场,以及他对犯罪采取强硬态度和支持警察的意愿。我们也同意他在其他问题上的观点,例如性别转换和同性恋。我认为这些做法应该在个人层面上被容忍,而不是像左派在我们学校所做的那样被推广。

这些传统价值观,毫无疑问,在国内有着更为深厚的土壤。如果说美国华人对哈里斯和川普的支持率是65%比24%,那么在我们这边,大概率是倒过来——四年前晋江文学城曾发起数十万人参与的网上投票,结果是川普对拜登取得69%比21%的压倒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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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也有一项民调,询问各国人如果参与美国大选,会想投给谁,结果非常鲜明:北欧各国压倒性地支持哈里斯,西欧随后,而川普支持率超过50%的无一例外都在东欧:斯洛文尼亚(51%)、斯洛伐克(52%)、摩尔多瓦(56%)、保加利亚(58%)、匈牙利(62%)、格鲁吉亚(66%)、塞尔维亚(67%),最高的是俄罗斯(78%)。全部属于原苏联阵营。

从地图上看,这呈现出很明显的梯度:越是现代价值理念深入人心的地方,越不倾向于川普,反之则更容易支持他。在西欧,川普支持率最高的是在英国(32%),这虽然是第一个现代化国家,却也正是最珍视传统、保守党长期执政的地方,这并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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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国没有类似的民调数字,但参照此前的非正式网上调查,如果说70%的中国人支持川普,和俄罗斯接近,这也说得通——毕竟中俄两边的社会确实在诸多价值理念上有着相似的底色,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俄粉?

在俄乌战争的问题上,此前也有一项调查,中国社会支持/反对俄罗斯的比例刚好是3:1,和支持/反对川普的比例大致接近,这又难道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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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我所关心和在意的,与其说是那些发生在遥远大洋彼岸的事件,不如说是中国本身:不但是这些事件对中国会有什么影响和冲击,也从中国社会的反应中了解我们这个群体的心态和政治倾向。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川普是一张试纸,测出中国人对政治人物的种种态度。正由于美国大选是一个难以可以公开谈论的话题,人们才可以安全无虞地把自己的政治理解投射在他身上,这就愈发折射出其本人的真实价值基底。我知道有的人把我昨天那篇分析看作是一种知识精英的傲慢,但相信我,我无意如此,那是陈述,不是批评——我只是想更好地认清社会现实,在此基础上,我们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当下我们所目睹的,是美国正处于一场身份政治的文化内战之中,但回头望望这边呢?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By 维舟

什么是Cancel Culture取消文化

近年来,在欧美国家出现一个新词——“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取消文化”是一种文化现象,又被称为“指控文化”(Call-out Culture)或“抵制文化”,是指个人或企业因所谓“不当”言论和行为而遭到社会群体和媒体的抵制,从而“被取消”(Cancelled),也就是俗称的“社会性死亡”。随着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快速发展,以及“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运动遍布全美,“取消文化”在欧美国家愈演愈烈,公众人物或知名公司“被取消”的事件时有发生。

    在美国,“取消文化”具有深层的政治和历史文化意涵。20世纪50、60年代美国民权运动兴起,在此期间通过的一系列民权法案,从法律上消除了对黑人和其他少数族裔的歧视;并催生了多元文化主义的兴起以及黑人“种族意识”的觉醒。多元文化主义者主张改变美国教育中对非主流文化的排斥和曲解,对传统的以“瓦斯普”(WASP,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新教徒)为中心的美国历史内容进行改革,强调美国历史经验的多元性,注重对少数族裔的研究,希望修正传统的欧洲中心历史观。多元文化主义者认为,传统史学无视黑人及其他少数族裔的苦难和贡献,他们在历史教科书中“被取消了”。20世纪80年代后期,保守势力开始对多元文化主义进行批判,认为多元文化主义及其“政治正确”的做法是反历史的。一些极端右翼者声称,多元文化主义者重建美国历史的努力是在“取消(美国)文化”。

    “取消文化”的含义演变成如今的个人或企业因所谓“不当”言论和行为而遭到社会群体和媒体的抵制,源于2018年6月28日《纽约时报》发表的《每个人都被取消了:只需要一件事,有时什么都不需要,粉丝就能打倒一位名人》一文。文中提到,“取消文化”是“一种文化抵制”,“人们在谈论注意力经济——当你剥夺对某人的注意时,你就剥夺了他们的生计”。

    随着网络和社交媒体的迅猛发展,“取消文化”几乎无所不在。2019年,《澳大利亚麦格理词典》(Australia Macquaire Dictionary)将“取消文化”选为“年度热词”,因为无论好坏,“它已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无论美国自由派或保守派是否喜欢这个词,“取消文化”已经成为今日美国不可忽视的一种文化现象,并逐渐发展成为一种运动,对美国政治和社会文化产生着深刻的影响。

    “政治正确”“觉醒文化”与重塑美国历史

    什么样的言论和行为属“不当”而应被“取消”?它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在“取消文化”的支持者看来,任何违背美国所谓“政治正确”(Political Correctness)的歧视、侮辱性言论和行为都应被“取消”。

    “政治正确”一词最早由美国全国妇女组织的主席卡琳·迪克劳在1975年提出。她认为,虽然宪法赋予了女性平等的地位,但在语言上女性受到的歧视和侵犯非常普遍,应该清除那些歧视性语言。卡琳的主张得到美国社会的广泛响应,20世纪60年代,民权观念深入人心,美国社会在反省如何对待弱势群体,从语言上消除歧视逐渐成为一种社会风尚。美国的“政治正确”文化发展至今包含以下主要内涵:不得冒犯少数族裔、女性、同性恋;不得冒犯不同宗教信仰或不同政见持有者;不得冒犯包括残疾人在内的弱势群体。“政治正确”导致人们必须对少数族裔、弱势群体保持高度的敏感性,避免使用任何冒犯性的言辞,这已成为整个美国社会的一项基本原则。

    “取消文化”还与近年来美国社会中出现的“觉醒文化”(Woke Culture)及“指控文化”密切相关。“觉醒”(Woke)一词源自美国黑人文化,是20世纪50、60年代黑人反对种族歧视的俚语,泛指对系统性种族歧视保持清醒和警惕,因此又译为“警醒”。2020年,美国黑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因白人警察暴力执法而死亡,掀起了新一轮的“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美国对系统性种族歧视的反思达到高潮。如今,“觉醒”一词涵盖的政治和社会意涵逐渐扩大,从种族不平等延伸到性别、跨性别者、环保主义者、堕胎、性骚扰等社会议题。与“取消文化”一样,“觉醒文化”在美国演变成一场文化战争。自由派认为,对不平等及其他形式的不正义保持警醒,敢于发声,积极地抵制各种偏见、假新闻和不平等,或者像“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的参与者那样,用手机拍下非法的杀戮、袭击和逮捕并予以曝光,是正义、进步的行为。而保守派则将“觉醒文化”视为“取消文化”的孪生兄弟,是走过头的“政治正确”。他们把“觉醒文化”倡议者斥为“觉醒暴徒”。

    “取消文化”倡导者的另一个重要诉求,就是重塑美国历史,使那些“被取消”的黑人及其他少数族裔重回美国历史教科书。自20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以来,美国自由派知识精英致力于对以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新教徒为中心的美国历史内容和教学进行改革,强调美国历史经验的多元性,注重对黑人、妇女及其他少数族裔的研究。1994年10月,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全美历史教学中心公布《全国(中小学)历史教学标准》,这一文件在强调美国社会中族裔、群体、性别和宗教信仰多元化的同时,又强调共同的特征把所有美国人凝聚在一起。该《标准》公布后引发美国社会的激烈讨论。反对者认为,《标准》大谈历史黑暗面,无视美国历史的优秀传统。2019年8月,《纽约时报》的汉娜·琼斯(Nikole Hannah-Jones)发起了“1619项目”。“1619项目”重新定义了美国历史的开端,挑战了以1620年《五月花号公约》为起点的传统史学观。琼斯认为,1619年第一艘运奴船载着20多位黑奴抵达北美,奴隶制由此开启,这是美国历史的开端,自那以来的400年间,美国黑人一直在为实现美国的建国理想而奋斗。琼斯认为,奴隶制是引起独立战争的根本原因;种族歧视来自这个国家自身的血液,是一种无法自我改正的基因缺陷;奴隶制是美国一切罪恶的根源,黑人的努力创造了美国的文明。“1619项目”在美国得到了许多个人和机构的支持,2020年琼斯因此荣获年度普利策奖。

    “取消文化”的是与非

    “取消文化”的支持者利用舆论的力量对不当言行进行纠正和抵制,捍卫女性、少数族裔及其他弱势群体的平等权利,追求多元、平等和正义。他们的诉求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这是“取消文化”积极的一面。

    “取消文化”是一种民众的自发的行为。在网络时代,随着社交媒体和智能手机的普及,信息传播的速度、范围和影响大大加强。“取消文化”不仅关注当下,而且溯及过往,这使得美国公众人物、公司等不得不谨言慎行,检点自己的行为,以免因“政治不正确”而被“取消”。“取消文化”所营造的舆论氛围及其威慑力构筑了一个基于网络、社交媒体的纠错机制,提升了少数族裔和其他弱势群体的话语权。

    “取消文化”还在一定程度上助推美国政府采取措施,重新审视美国历史,这有利于缓和种族矛盾。拜登政府上台后的一系列举措,得到多数美国民众的支持和肯定。2021年4月20日,拜登为弗洛伊德事件发表讲话,称“系统性种族主义”是“我们国家灵魂上的污点”。5月31日,拜登发表公告,纪念一百年前在美中西部俄克拉何马州塔尔萨发生的白人暴徒杀害黑人的种族屠杀事件,呼吁美国民众“反思我们国家种族恐怖的深刻根源”。5月20日,拜登签署《新冠仇恨犯罪法案》,以遏制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期间出现的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和暴力激增的情况。6月17日,拜登设立“六月节国家独立日”(又译为“解放日”),以纪念1865年6月19日,南方邦联投降两个月后,北方联邦士兵将自由的消息带给了德克萨斯州被奴役的黑人。10月8日,拜登政府同时发布《庆祝2021年哥伦布日宣言》和《庆祝2021年原住民日宣言》。宣言表示,“我们承认许多欧洲探险家对原住民部落的错误暴行,我们不想隐藏这段可耻的历史”。

    另一方面,“取消文化”的弊端和破坏性也是十分明显的,其支持者的一系列矫枉过正的做法,加剧了美国社会的分裂和极化,使美国社会深陷“文化战争”。

    首先是拆雕像和更名运动。弗洛伊德事件发生后,全美爆发了新一波“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接着出现了美国建国二百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拆除或移除历史人物雕像的风潮。有统计显示,2020年5月到2021年1月期间,全美至少有160座邦联历史人物雕像被拆除或移除,其中包括美国开国元勋华盛顿和美洲大陆发现者哥伦布的雕像。疫情期间,加州旧金山学区委员会对该市44所学校改名的决定,在全美引发关注。其中包括以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等政治人物命名的学校,还有以美国国歌的作者弗朗西斯·斯科特·基、桂冠诗人罗伯特·洛威尔命名的学校,这些人因为曾经拥有黑奴或写过关于黑人的负面文字,由美国历史上的“伟人”变成了“罪人”。

    近年来,“取消文化”还影响了教育界。大学教授们如履薄冰,说错一个词就可能被投诉。在教育界最常见的新闻,就是某某讲师或教授因为上课选用的材料、和学生交流时的用词“不当”而被学生投诉,有不少教授被要求停课,甚至被解职,职业生涯被“取消”。据统计,自2014年至2022年2月10日,共有209位教师“因言获罪”,被停课或解聘。2021年秋季,密歇根大学音乐系教授盛宗亮在作曲课上播放了1965年由劳伦斯·奥利维尔主演的莎士比亚剧《奥赛罗》。这一行为遭到了学生投诉,他们“对这个录像以及教授不解释选择播放它的理由感到极为不舒服”。盛宗亮发了一封简短的道歉电子邮件,后来他再次表示道歉。随后的几周里,在多次撰写了电子邮件和公开信,以及几节课被取消后,校方宣布,盛宗亮将自愿停授这门课,以便让学生有一个“积极的学习环境”。

    在美国,一些经典文学作品和儿童读物因被控带有种族偏见而下架。2020年6月,美国流媒体平台HBO Max下架了《飘》,这部电影已在美国上映近80年,曾荣获8项奥斯卡大奖。HBO Max发言人表示,《飘》是“时代的产物,描绘了一些种族歧视,很不幸,这在美国社会很常见”,“这些种族描述在当时是错误的,在现在也是错误的”。在配有两部谴责奴隶制和对历史背景进行讨论的短片后,《飘》重新上架。2021年3月,美国著名作家和漫画家苏斯博士的六本儿童读本因其对种族主义和刻板印象的描绘而被下架。随后,芝加哥图书馆表示将暂停借阅苏斯博士的漫画书,而纽约公共图书馆则表示将继续借阅苏斯博士有争议的漫画书。有人认为,苏斯博士的漫画“以有害和错误的方式描绘了人们”,应当下架。反对者认为,一个成熟的社会不应夸大其词,苏斯博士笔下每个人看起来都可笑,无关种族。英国作家 J.K.罗琳也陷入了“取消文化”风波。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电影上映20周年特别节目中,众多电影主创重聚一堂,但独缺原作者J.K.罗琳。起因是2020年罗琳曾在推文中对“跨性别者”提出质疑。其后,罗琳受到多方谴责。《纽约时报》在美国地铁站展示的新广告上指控罗琳反对跨性别的言论,让读者去想象一个没有作者的经典系列小说。

    矫枉过正的“取消文化”正在撕裂美国社会

    “取消文化”支持者的极端行为对美国传统文化和历史遗产的破坏和扭曲,引发了美国社会的广泛担忧。有学者认为,它使文化艺术和知识界进入“寒冬”。在涉及种族、性别、跨性别、堕胎等敏感社会议题上,人们三缄其口,而那些被“取消”的人和书籍,犹如霍桑小说《红字》中的女主人公海丝特,象征耻辱的“红A”永远戴在胸口。

    在美国,对“取消文化”的不同理解具有强烈的党派斗争色彩。皮尤研究中心的民调显示,大约3/4的民主党人表示“取消文化”更有可能让人们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过半共和党人表示这更有可能惩罚那些不应受惩罚的人。

    “取消文化”受到共和党保守派的激烈抨击。在2020年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特朗普等共和党人对“取消文化”发起猛烈攻击,至少11名发言者(占登台讲话人数约1/3)表示“取消文化”令人担忧。该大会的一份文件将“取消文化”描述为“抹去历史,鼓励无法无天的行为,有悖于思想和言论的自由交流”。

    2020年7月3日美国“独立日”前夕,特朗普特意来到拉什莫尔山并发表演讲,那里刻有华盛顿、杰斐逊、西奥多·罗斯福、林肯四个巨大的石雕像。他谴责试图推倒南方联盟领导人和其他历史人物雕像的“愤怒的暴民”。他指责一些左派政治人士是在“诋毁我们的英雄,抹去我们的价值观”。在被推特永久关闭账号后,特朗普创建了“特朗普媒体技术集团”(TMTG),“取消‘取消文化’”是其宗旨之一。

    美国知识界对“取消文化”所表现出的反智主义及其对美国社会文化所造成的破坏感到担忧,其中不乏理性的批判声音。2021年6月,奥巴马在接受美国有线新闻网(CNN)专访时对极左的“取消文化”进行了批判,他认为,民众在遭遇不公时依然应该挺身控诉,但“取消文化”超越常理、片面、危险。《纽约时报》畅销书作家艾伦·德首维茨(Alan Dershowitz)的《取消文化:对言论自由和正当程序的最新攻击》一书,详细阐述了“取消文化”的起源、发展和对美国文化所造成的破坏。他认为,“取消文化”是麦卡锡主义再现,它的迫害方式不是来自官方,而是社交媒体和舆论。2020年7月7日,153位知名记者、作家和教授在《哈泼斯》杂志上发表题为《一封关于公正和公开辩论的信》的公开信,呼吁公民的自由权利(Civility)。这封信肯定了目前人们“对种族歧视和社会不公的强烈抗议”,也支持“对警方进行早就该有的改革”,但随即指出,这种必要的诉求也使得一种“不宽容的气氛”正在社会蔓延,信息和思想的自由交流正日益受到限制。这不仅有损自由社会的命脉,也会削弱每个公民民主参与的能力。然而,公开信发表后立即招致许多批评。批评者认为,公开信的签署者多数是富有的白人,他们拥有大量的公开发表意见的机会,他们害怕自己的意见被压制,害怕所谓的“取消文化”失去控制,但他们没有提到,几代人以来,新闻界、学术界和出版界是如何压制边缘化群体的声音的。

    “合众为一”是美国社会的信条,也是建国200多年来美国人追求的梦想。《一个美国农夫的信札》(Letters from an American Farmer)中写道:“在这里,来自世界各国的人融合成一个新的民族,总有一天,他们所付出的劳动以及他们的后代将使世界发生巨大的变化。”然而现实是,两百多年过去了,经历了进步主义运动、民权运动的美国,如今却深陷身份政治和文化战争之中。

    “取消文化”在美国的产生和发展是身份政治和政治极化的产物。近年来,美国政治的重心从阶级政治转化为身份政治,“身份”逐渐取代经济和意识形态,成为美国政治的核心问题。左翼民主党更多关注少数族裔、移民、妇女、跨性别者、同性恋者的权利;右翼共和党打着爱国主义的旗号维护以“瓦斯普”(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新教徒)为核心的主流文化,抵制移民和难民。难以治愈的种族痼疾、非法移民问题,以及长期存在的社会经济不平等问题,以及疫情的冲击,进一步加剧了美国的身份政治和政治极化。矫枉过正的“取消文化”背离了“合众为一”的理念,正在撕裂美国社会。

By 人民网

深度访谈:民主党为什么失了人心

前言

2024年11月17日(星期日)北京时间上午9-10:30,我和一位博士学友(以下简称“学友”)通过微信电话讨论了2024年美国大选结果及后果。本次美国大选期间,由于川普(学友用语,我跟进)再次竞选,我们一直保持沟通,通过微信和微信电话交流大选的进展和可能的结果。这位学友常常给我推送一些分析文章,我也因此读了不少主流媒体的政治文章。

10月21日我离开北京到外地出差,跟他约好在美国大选结束后讨论一次。期间由于我感冒咳嗽,一直拖到11月17日才有机会完成这一约定。好在这期间我们双方因此又看了不少文章,有了一些选举后美国两党的新动作,可谈的东西更多了,也不算是坏事。

我们都认为,川普上台执政后,会有好多东西可以观察和讨论,这也算是件趣事。我们就观察吧,也会很有意思的。

对话双方简介

学友:先后在美国两所大学获得国际事务硕士学位和人文地理学博士学位。现从事关于发展领域的政策初衷、实施以及结果的学术研究。现居美国。

陈智勇(以下简称“我”):北京大学法学士、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西方国家政治制度专业硕士研究生肄业、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教育硕士。现为自由职业者,居北京。

说明

以下内容由我整理,有删节。学友对自己部分进行了审阅和确认。本次对话将分三部分发出。本文为第一部分。

以下为我和学友的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第一部分:民主党不输“经济”,输“身份”

学友:后来我还夸《经济学人》,说它真正听了罗素的话,看问题千万不要因为你认为自己相信的东西会对社会有好处,就相信它,不要这样,一定凡事以事实为依据来做出判断,所以我觉得《经济学人》和《纽约时报》还是很好。前天《纽约时报》观点栏目发了两篇文章,第一篇文章是美国保卫民主基金会(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的高级中国研究员克雷格·辛格尔顿(Craig Singleton)写的。他此前曾在美国政府担任国家安全职务10余年,主要负责东亚事务。他的一个结论就是川普能帮美国战胜中国,他说选川普是选对了。第二篇是保罗·克鲁格曼(Paul R. Krugman)写的。克鲁格曼因在国际贸易和经济地理方面的成就,获得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2000年以来他一直是《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已经做了24年了,他也是纽约市立大学研究生中心的杰出教授。我以前在我的微信朋友圈分享过他的好几篇文章。他的题目是这样的,“川普将如何输掉与中国的贸易战”。这两篇文章的意见刚好是相反的,在同一张报纸上发出两个完全不一样观点的文章,我觉得媒体就应该这样,是吧?我比较欣慰,这一点很好,大家有个可以辩论的空间。所以现在我看《纽约时报》、《经济学家》,还有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文章。我的一个老师提醒过我,他说福山的意识形态有点过于重了,确实我以前没觉得。

:我前一段时间看了一个中国的专家叫赵什么(注:赵晓,经济学博士,先后毕业于山东大学、南开大学、北京大学。曾任国家经贸委研究中心、国资委研究中心宏观战略部部长、北京大学-世界银行研究员、地产商。被认为是中国大陆最活跃、最有影响的青年经济学家之一)的一篇文章,“福山为什么总是错?”,对你转给我的福山的文章“川普的所作所为对美国意味着什么”(What Trump Unleashed Means for America)进行了反驳,他认为福山老是错,一开始就错了。以前你转给我的福山那本书《身份:对尊严的需求和怨恨的政治》(Identity-The Demand for Dignity and The Politics of Resentment)中,福山说一开始他对互联网对民主的促进作用非常乐观,后来他承认自己错了,因为互联网和自媒体并没有带来这种所谓的民主意识,反而带来的是双方观点的极端化,分裂了社会,对吧?在这次美国总统选举期间,虽然他一直在提醒人们选择川普就是选择专制,选择跟民主相反的价值,他也不看好川普,但结果是他又错了。赵晓文章分析福山为什么老错,该文我没有认真看,因为很长。

我想跟你讨论的是那篇影响特别大的文章,“愚蠢,其实是经济问题”(It’s the Economy, Stupid)。我的观点很不一样。我一直认为从疫情开始到拜登执政开始,到现在,美国的经济非常强劲。为什么强劲?


它的股市不断创新高,道琼斯已经到了43000多点了。以前川普第一任期执政的时候,每次股市创新高,川普都会在他的白宫自媒体上说,我创造了美国最好的财富,你看股市又创了新高,而且以前分析,凡是股市不断创新高的时候,连选连任总统的机会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这是第一个观点。第二个就是美国的失业率一直在创新低,只有百分之3点几。从经济的角度来说,美国现在最大的问题说穿了就是个通胀,对吧?推高了生活成本,但是这和它在疫情之间大量发救济是有关系的,钱多了必须消化。当时你没工作,大家关起来,总得发钱,发钱的同时又没有生产,当然整个钱多了,东西少了,通胀就起来了,但是美联储正在控制,而且已经开始在降息的路上,通胀很难控,等于一个东西上来以后就很难下去。但无论如何说,只要有就业,不管它涨多少,你还是有基本生活的保障。所以我反过来很怀疑经济不是民主党失利的主因。

学友:是这样的,真正的原因不是经济,福山用词是非常准确的,实际上我的意思是:川普成功的地方就是福山说的,以前他天真地认为互联网开放以后对民主有利,现在恰恰相反,互联网开放以后,英文有两个词你肯定清楚,一个是misinformation, 一个是disinformation。misinformation就是说虽然是不正确的信息,但不是故意放出来的,但是现在问题是disinformation,就是故意放出的虚假信息。川普就靠这个。

我批评福山的一句话,我跟你说一下,他说“Americans were voting with full knowledge of who Trump was and what he represented, right?”(美国人完全知道川普是什么货色,他代表什么,但还是投了川普)。他这样说的,是吧?哪有什么“完全知道(full knowledge)”?比如说我们说川普是一个骗子,人家不相信,只觉得他不是圣人,所以哪有什么“完全知道”,没有“完全知道”。我们觉得川普不靠谱,比如说我们觉得川普,包括我现在还相信他对民主造成破坏,是吧?但人家根本不这样认识,所以他最大的成功地方就是disinformation,包括经济方面。我也同意你说的,经济本来没有那么差,真的是没有那么差,是吧?只有通胀。前几天我给你发了牛奶价格上涨的图,是吧?人家觉得通胀就是全部,就使劲说拜登和哈里斯期间经济不行,他就使劲这样说,然后人们又不是专家,说一遍,说两遍,说三遍,这个就成了事实了。

:我觉得不是宣传的问题,川普可以随便说的,民主党这边,它也没有受到影响,你还是执政党,也没有受到限制,说你想说的话,我觉得宣传对双方都是公平的,包括川普说Springfield那边的移民吃猫吃狗,这些非常明显的disinformation,甚至连川普的支持者都不信,但是他们不会认为这有多重要,在他们眼里这个不重要。


川普有这些问题,他们也承认。川普有很大的问题,随便张口就说,我觉得这不是一个主要的问题。如果你要说它是个主要的问题的话,那就是说川普可以随便说,他都可以赢得任何东西,所以我觉得这不是主要问题,我觉得另外一点,我不能理解的就是像在加州,你的孩子可以不通过家长任意选择自己的性别。比如说你看特斯拉的马斯克,他的大儿子就变性了。这是马斯克心头最大的恨,所以他跟他的大儿子断绝了关系,甚至为此把他的公司从加州搬到德州。我觉得我一直不太理解的是,包括你看川普都说我承认生物人的性别是男和女,而民主党一直在支持这种变性。

学友:这点是我同意的。

:我想对很多普通家庭或成人来说,非常不能接受民主党的这个做法,我们大学群里有在加州的同学,他们都很反感这样一个做法。

学友:是的,民主党在这方面走得太超前了,基本上大家还没有跟上的时候,它自己走得超前了,人们没跟上来,的确是这样的。

:而且我作为一个家长,我甚至对我的孩子的教育、性别、学什么教什么没有控制权。比如在学校里边,他是男的,但是他在学校里面声明他变成了女的,学校就给他一个女性性别,连家长都不用通知,而且不用知道。

学友:就是一个身份政治。福山是古典自由主义(classical liberalism)的,他批评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这两个地方是对的。第一他批评新自由主义不如古典自由主义,就是新自由主义经济上太开放。第二个他用的这个词,identity politics(身份政治)太照顾身份群体的感受了,比如说少数族裔,包括女性、LGBT,这也是一个身份,是吧?太注重了以后,然后大众没有跟上来。他的观点是这样的,哪怕从历史眼光看,我们100年以后看的话,实际上可能民主党现在做的是一个进步的,但是从目前来看的话,人们没有跟上来,没跟你,你自己往前走了,是吧?人们没有跟上来,你肯定要失败。

:我不研究身份政治,但是我知道这个状况。变性家长的权利或学校教育的权利,这中间的一种平衡必须要有的,我相信100年以后都不会走到民主党现在在加州这样做的这个情况,就是说孩子变性不需要家长同意,不需要家长知道,我觉得永远做不到。要在一个大多数认同的层面上,我觉得是实现不了的,这是我的推断。就是说现在技术已经进步到了男的变成女的,可以通过手术来解决,对吧?这个我觉得没问题。第二个就是生物上我是个男的,但意识上我认为我是女的,然而我的生物特征我不要改变,我进女厕所,最后我作为一个生物男、社会性别女存在,我觉得这就会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从身份来说也是矛盾的,就是说你的物质存在和你的意识状况已经发生了分离。

如果有人研究为什么民主党走到了这么远的一个地步,就是说绝大部分人不会理解,反而在加州已经成为了现实,我觉得这个很少有人去研究,所以说我觉得美国人会觉得,我的家庭,我的孩子的性别,我的孩子的教育都脱离了我的控制,完全被交给了州,交给了联邦,这是我不能容忍的,而川普恰好说我要回归教育到家庭,决定权归家庭,性别只有男女,我觉得这是具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我觉得不是经济问题造成民主党的失败,反而觉得这个身份政治有非常大的原因,应该在这方面进行反思。你看,民主党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说民主党抛弃了工人阶级,所以被工人阶级惩罚,然后佩罗西说,不是,我们没有,我们给工人阶级很多帮助,我们对工人阶级是很好的。佩洛西都不承认民主党抛弃了工人阶级。反过来,我觉得在纽约,在加州这些民主党深蓝的这些州,现在都开始变成浅蓝。我觉得民主党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美国,你也知道,黑人的很多东西是不能碰的,特别是在高校这个政治正确的地方。

学友:这也是一个身份。

:对,也是个身份政治,从民权运动开始来的,包括一些语言都变了。大家,特别是白人,都担心去碰到这个问题。这个在政治上,比如说你看这一次川普所提名的内阁人员,清一色的白人,根本上说明美国的对立还是非常大的。而民主党突出黑人,突出多元性。

学友:这次选举,姐妹情谊(sisterhood)没有体现出来。我看了一个哥大教授写了一个专栏,其中有一句话是“the majority of white women voted for trump”(多数白人女性投给川普)。


绝大多数白人妇女还是投给川普了,所以白人主义还是根深蒂固。《经济学人》后来也发了一个文章,说川普民调还是低估了,其中一个原因跟以前还应该是一样的,就是说好多白人,包括大学教授,平时说话为了政治正确,他就不说我支持川普,但是背地里可能还是投了他,毕竟是个白人的身份,对不对?这很明显的,所以美国社会思想进步还没有咱们想的那么进步,它还是非常重视它这个种族,所以白人群里面就连女性都没投哈里斯,或者投的很少,这是一个事实了,

:我们实际上是认识到这一点的,政治所要求的正确是很多人不得不表面上承认,但是实际上他并不认可,或者说他认为做得太过火了,对吧?你看美国最高法院已经取消了平权运动法案(affirmative action),要求以后大学录取不能够照顾这种少数裔,实际上之前美国的这种政治风向已经逐步在转了,首先是从高等法院,然后到国会。民主党控制的行政当局现在他们还拿不下,民主党认为自己是很高尚的,我的价值观非常高尚,跟你们这种比较低级的或者说落后的相比就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价值观。其实人们觉得这种所谓的价值观比较虚无,说像我们说的不接地气,然后我不信,你高举那种价值实际上是在为自己谋利,而不是为我们谋利。你越喊得凶,我越不敢相信你,我没有说你错,但是我不敢相信你真的会这样做,因为我理解不了你,而川普很容易理解,比如说他要乱搞女人,我很相信他,因为我也想,对吧?


你看拜登实际上是一个骚扰女性的人,或者说他在对女性方面实际上跟川普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拜登看到美女他也会去骚扰的。那么你说川普的封口费官司,做这些事儿,老百姓就想,我也有这样的问题,我也想,对吧?但是拜登就打扮成了一个好像是我很神圣,我有高等价值,然后我不敢相信你。所以我不觉得民主党输了是经济的问题。

学友:是这样的,为什么disinformation那个词用得非常好,我非常同意,川普是一个煽动者,那个词的意思就是指他这样的,本来经济有一个问题,但通过川普的嘴巴,它就放大成了10倍了,然后人家同意他的言论。当然,极端的言论肯定是不相信,比如说吃猫吃狗,连极端支持川普的都不信,但是稍微有一些模棱两可的,像经济这种本来有些问题,然后川普说成10,人们可能很大程度上都要相信。

:我觉得这也只是一部分人相信,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它影响的人数不会多。我们现在要找的是决定性的影响,我觉得可能还是身份政治。

学友:决定性影响的话,很难说是单个的因素了,是各种各样叠加。最终是50.5%投了川普,超一半投了他,各种各样的经济、移民,加上身份政治认同、白人,综合因素加起来。

福山说是川普的问题,但实际上川普再怎么不靠谱或者再不怎么样,如果后面没人支持,他成不了气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有那么多人认同他,就比较麻烦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像福山这些所谓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现在反思怎么失败了,而且他们有地方发声,他们愿意发声。包括你看的这些主流媒体,都会有很多声音在分析为什么失败,也是从自己的角度来分析。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投川普的人很多教育程度比较低,他们只是用选票来表达,表达完了以后,他们只看结果,他们不会完了以后去分析为什么川普胜了,他们没有渠道也没有能力,他们只是把票投了。另一部分是那些在大学里边受过教育的,最后投了川普的人,他们不会公开承认他们是支持川普的。因为大学氛围和高等教育整个氛围,你投川普是有一点不好意思的。你如果公开支持川普,然后写这样那样的文章,那么整个群体,不管是学术还是大学的其他方面,你都是极少数派,所以福山等分析结果会有很大的偏见。


我认为,包括《纽约时报》、《经济学人》上的失败者来分析失败,他们能看到一些问题,但是实际上为什么到了最后都说川普和哈里斯的民调都很接近,最后都还这样说,不愿意放弃,最终其实还有一个对选举日的那种期待。如果他们是支持川普的,那么他们肯定早就发布了很大差距的这种民调,反过来,因为他们是支持哈里斯的,对哈里斯不太有利的东西他们就不太会发布。

学友:我没觉得,你看《经济学人》就发布了哈里斯的低民调。

:我认为民调很复杂的,不是说我授权像美国人口普查局、美联储,这些绝对的中立机构来做,有一个完全客观的工具做民调。因为党派背后有它的资助资金,它有很多民调出来,而且从2016年开始,民调基本上很难准了,不光是因为川普,我觉得它很大的问题在于,因为民调本身会影响选举结果,比如说当我民调很高的时候,反而要引起警惕,怕有人说民调既然这么高,我不用去投票了,对吧?民调高的一方反而害怕,怎么办?所以说我觉得民调层出不穷,各种人都可以发,各个媒体新闻机构都可以发,你说我到底听谁的,看谁的,对吧?而且民调没有一个客观的工具来做,而且也不可能有。


这种选举是我们所愿意看到的,为什么?因为不管你怎么调,不管你怎么做,最后我们都要看投出来的票,就像川普他也不敢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就说我没问题,对吧?我觉得这一点就是民主选举的魅力,不管你怎么调和说,最后都得看投票的结果。

第二部分:美国面临和平移交政权

学友:这次你看到没有?做得好的这一点就是民主党,拜登和整个民主党没有说像川普当年那样反过来指责对方作弊,没有。这次拜登在白宫与川普会面,还有哈里斯发表那个败选讲话站得非常高,这一点我觉得还是有希望,是吧?

:我觉得首先这是一个常规的操作,因为民主党还没有出现过像川普这样的。

学友:我就做对比。如果是川普,第一时间肯定要跳出来说民主党作弊。

:我觉得川普真正是共和党的一个异类,是共和党在衰落之时没有办法的一个选择。实际上川普并不代表真正的共和党,你看小布什也没有出来支持他,对吧?实际上共和党主流派对川普是冷眼旁观的,就是说他是披上了共和党的外衣,但是共和党内部并不认同他,又没有办法,他能够代表共和党去对阵民民主党,没有其他的共和党人能够去对阵。

学友:对。

:这是共和党无奈的选择,所以说共和党也就容忍了他不按规矩办事。你看到没有,川普这次当选后表现得中规中矩,没有很极端地指责民主党,他没有趾高气扬。

学友:我的意思是我们,包括福山,到现在为止,都说川普破坏民主,这个一点都没冤枉他。当年他是怎么做的,第一时间就说作弊,然后发生1月6号攻击国会山事件。你还记得不,有篇《经济学人》的文章,说这个大选结果出来以后,若川普没当选,确实会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不至于搞成内战。

这一次川普赢了,民主党没有说是作弊,反衬川普当年做的,我们可以证明他就是一个破坏民主的人。哈里斯在她的讲话中说,民主跟专制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承认结果,然后和平交接。但是川普当年是没做到的,当然这次赢了不能说他怎么有气度。他自己赢了,并且赢的悬殊这么大,包括选民投票都赢了,当然他不需要说作弊那些的,但这不等于川普变了,你可以想象如果他没赢的话。

:你这样说的话,实际还在说川普是专制的,破坏民主的,但是因为他赢了,民主党这一方也要把政权转给他,和平地转给他。那还是隐含说,你把政权转到了一个破坏民主、专制的人手里。

学友: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民主党守住了民主的底线,最大的底线,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愿赌服输。

:不是。我觉得是这样的,有那么多美国人,其实并不在乎你的民主价值,搞一个民主的程序,这个民主程序没有被破坏就行了。但是,就算我认为川普不是一个合乎民主规则的人,我还是把政权交给他了。

学友:理解错了,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说这次民主党做得非常好,哪怕我知道你是一个破坏民主的人,但是你现在到这个位置,你是符合程序正义的。程序正确以后,哪怕我知道你是坏人,我还是要把权力交给你,这就是民主。

:我反倒不认同你这个观点,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他是通过民主程序上来的,而且是毫无争议地上来的,民主党没有任何余地或者任何可能来反对他正常的当选和行使权力。不仅是民主党,美国的最高法院、国会、美国人民也不会允许你民主党不这样做,为什么民主党要反过来做呢?


川普2016年他还是在找底线,实际上最后他还是没有突破那个底线。

学友:那个不一样,那个是两个性质,他没法突破,他不是不想这一点,不是。

:你不能给他的思想去定罪。反过来说,既然川普2021年都没有成功,那么今年川普这么大的胜选优势,而且是确确定定地当选,民主党不可能,也不想,也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儿。这并不证明民主党就很高尚,如果说川普有这么大的优势,那民主党还去挑战,那就真的比川普死得更惨。

学友:对,所以我就说了这一点。

:我理解为民主党是没有办法,就是想也没有办法去做,因为你不可能判断它想不想。不是它做得好,其实它已经审时度势了,它没办法去做,所以它不如表现一个高姿态,

学友:所以它就很明智,非常明智。

:是高姿态。我的感觉是这样的,虽然说共和党还拿到了参议院和众议院,我觉得川普的第二任期,我还是有那种想法,第一就是美国的经济还要出问题,就是说必须有后果。为什么有后果?因为疫情以后你发钱,发完钱以后整到这么高的通胀率,最终的后果肯定要出来。因为其他国家,包括我们都经历了疫情后很艰难的时刻,而美国总体来说上还没有经历那么艰难的时刻。川普现在面对的挑战非常大,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川普这4年肯定很难过,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不是研究经济的,但是我有点推断。

学友:克鲁格曼也说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川普说跟中国打贸易战,通过关税来实现经济增长。克鲁格曼说这太天真了,他说贸易战最终买单的是美国人,就像我们这种生活在美国的人来买单。因为关税提高以后,美国的进出口商会把关税的部分加到物价上,然后我们作为普通老百姓买东西肯定贵了,所以他说川普连这样最基本的常识性的东西都不懂,但川普背后的人肯定懂,但是他还是这样来宣传,所以这一点很有意思的。

:我看他怎么实施,因为这个东西的变数很大,高关税对美国会有很坏的影响,但是反过来对中国和其他国家也是巨大的挑战,也就是说大家都会受损的情况下,那么我先把底牌亮得很高,最后我们来谈。川普经常说他是一个谈判高手,他是一个商业奇才,但是我觉得美国经济肯定会在他的领导下会出现后果。出现以后,他如果再用 disinformation,那么下面的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起到作用?

学友: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我看《纽约时报》,现在他任人唯忠了,现在提名的官员都是老友和对他忠诚的人,这一点非常可怕,就说没人敢反对他。前两天我听了一个中文的媒体,我觉得分析有道理,至少我是认同了。他说以前要对付美国,只把拜登说服了,不行,因为把拜登说服了,拜登底下的人不服,但是以后只要把川普说服了,底下没人敢反对他,所以说只对付一个人,就成了。

:我觉得这也要看,因为川普和他的这帮人都非常恨deep government,就是深层政府。也不是说你能够把川普和他的阁员说通了,就可以执行了,还有一个巨大的惯性和美国的各种框框条条,我觉得上述说法太过于简单化,也不太容易实现,我觉得还可以观察,因为你可以观察美国政府怎样运作,第一就是川普上台以后,凭着他的选举优势,要执行他的政策,教育部他要解散,联邦雇员他要解雇多少,这些人人人自危,但是官僚机构它有一个自保机制和一个框架,比如说它还有最高法院和国会对它的一种保护,不是说总统就可以任意妄为,官僚机构是很难打破的,特别是美国冷战后成为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以后,就把世界都纳入它的治理之下,美国的官僚机构发展其实是非常快的,或者说影响很大的,我倒不觉得只说服了川普就可以做任何事。

学友:我是同意的,因为凡事不是绝对的,我的意思说它是一个相对概念,相比于拜登。

:我看过一个报道说,说美国的总统刚刚上来的时候,比如说跟某国领导谈了,说我们可以这样那样,完了以后,过了一会儿,就来了美国的代表说,刚才总统说的哪些是不能做的,哪些是不行的,因为我们有这样的法规,那样的条款,这就是说你跟总统谈得再好,最后深层政府来了以后,说我们的国会有这样的框框,我们法院有那样的判例,然后我们的权限只有这么大。这些国家就说我们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跟总统谈得特别好就行了,结果美国政府那边说做不到,有这个问题。

学友:比起上一届,这一届川普权力是大了,因为他有众议院、参议院,两院都是共和党控制。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两个说的是同一个,我不是说没有阻碍,但是阻碍比上一次小了。

:这个肯定是事实,但是我觉得也有点问题,共和党的众议员和参议员都会想到川普只能再干4年了,所以说大家都还得留一个后路,不可能像第一届那样支持他。美国政府很有意思,比如说2025年川普一上台,有一年的相对平静期,2026年众议员和三分之一参议员又得换届,进入一个选举年。2026年选完了以后,2027年稍微冷静一下,2028年又开始下一届总统选举了,所以说都要考虑选举周期,而且川普到了2028年的时候,他不可能再为自己竞选了,他第二届任期完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不可能再选了,而且还82岁了,所以说他的内阁或者他的国会议员,这些人都会想自己的后路。

所以,川普拿下了参议院和众议院,跟他第一届相比,他的运作空间不一定更大,它的黄金期最多就是头两年或一年,而且我觉得非常大的问题是,你现在造成了这种受过良好教育的(well-educated)和教育水平不高的(less-educated) 两个阵营的对立,而现在受过良好教育的就是不服。

学友:确实。我都算是非常理性的。你看我的老师那句话完全明显的情绪。她说就是专制,你看在情绪上对她打击太大了。

:我觉得有两点,美国2021年1月6号冲击国会事件,这是第一;第二,这次川普当选。实际上我觉得你说得很对的,当美国在欧洲,在亚洲,说我们的民主怎么样的时候,就不比以前那么理直气壮了。

学友:对的。

:我觉得川普说的话,非常容易让人听懂他要做什么,然后你可以衡量它的结果,不像民主党说的话,老百姓听到后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川普说所有毕业生都发绿卡,我要解散教育部,中国的商品关税60%。

学友:以前小孩出生在美国就成了公民,这个也要取消。川普很主观,但比较真实。我上次给你发一个白人男子接受访谈。记者问他为什么投川普,他就说川普看起来是一个man,像男人。就拿川普封口费来说,他认为川普是个正常的人,言下之意川普是个男人,会出现男女关系问题,出现这样的问题的人他才支持。以前希拉里大家都觉得太虚伪了,完全机器人一样说话,包括举止。

第三部分:竞选英语和马斯克参政

:为什么我看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它的英文我听起来很舒服,第一很有逻辑,第二很有说服力,对吧?第三,符合我们对一个有序管理或者说一个民主制度下的期待。你看川普讲话,我听起来就不很容易,为什么?他的英语逻辑性不强,反过来覆过去。川普不是用受过教育的那种方式,而是用一种老百姓聊天的那种方式,对吧?

学友:说的对,刚才你的分析非常好。

:我不是很喜欢听川普的二三十分钟长的演讲,要么是骂人,要么是煽动现场情绪,然后整个逻辑我觉得前后不很连贯,但是听民主党的就比较觉得有理智,有理性,比如说克林顿、奥巴马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面的演讲,听起来舒服,对吧?假如说我们要选英语学习材料,肯定会选他们的,不会去选川普的。

学友:对。川普说话像那些没有上过大学的人说的话,他们就觉得是一伙的,是吧?就那种比较粗俗的。

:我们受教育多的往往看《纽约时报》、《经济学人》那些文章。比如说哈里斯跟川普辩论,说到移民问题,川普什么都不说,就说移民吃猫吃狗,然后怎么样,他的这种话跟在小树林里边聊天的说的就非常接近。但是你要学英语,找英语视频材料,很少有人拿川普的。希拉里的演讲我们经常看得到,川普女儿的演讲或者说接受访谈,我们会看,会当英语学习资料来用。

然后你看到一个特点,就是川普还没有回忆录,他在台上或者下台后,好像还没有一所大学请他去做过毕业演讲,我没有听到或看到过。但是你看奥巴马、克林顿、希拉里都有演讲。我记得奥巴马在哥大演讲过,希拉里演讲就更多了。

学友:对,我都没想到,川普好像从来没有。

:我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听到过。首先可能邀请他就会发生大游行,第二可能也考虑到他的演讲价值,去煽动仇恨。

学友:一个可能就是看不起他,怕请了川普觉得在知识分子界自己掉链子了,你怎么看上一个低端的人呢?就像我刚才说的有好多白人为了政治正确,哪怕背地里投川普,但是表面上他不会表现出喜欢川普的样子。

:对。另外一个就是川普下台以后也没有像克林顿、奥巴马在国际上演讲,去做咨询,赚很多的钱,国际上也很少请他,比如说什么安全会议,都没有看到他。

学友:没有,就是这样。

:这就看得出来他很孤独,

学友:但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人又逆袭了,震惊全世界。

:看看他第二任表现如何,82岁下台以后,能够得到什么大学或者其他方面认可。川普第一任以后好像没有回忆录,他没有写,可能他也不想写。

学友:可能他没有文笔。

:他干了两届以后再看。欣赏川普的也很多,比如阿根廷总统米莱,他还是经济学家。我要问问你,你对马斯克怎么看?

学友:福山前几天专门写了一封信给马斯克,因为马斯克要搞一个政府效率部。我没认真看这封信,因为我对马斯克不是太感兴趣。我看福山信的总体意思是:首先祝贺你,然后你帮助川普赢了,对此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你不能把一个国家政府机构当成你的公司来管理,公司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应该可以的,管理一个国家与管理公司根本不是一回事。我承认不是太了解马斯克,我觉得马斯克就是一种资本主义负面方面的体现,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候我把这封信给你发过去,你有兴趣看一下。我跟你说,我给我老师发了MIT的教授一个推特,是关于一些人支持川普的,我的老师说这位教授是对的,她说她没看到,然后我说你怎么没看,她说她根本没有推特账户,因为她非常恨那个马斯克。

资本主义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好的一面是经济效率比较高,讲究自由民主。坏的一面是金钱至上,只要我有钱就能让鬼推磨,这是非常极端的例子,我觉得就出现了。我还跟你说一个事情,我发过给你美利坚大学的一位老师的预测 (https://www.american.edu/cas/news/harris-trump-lichtman.cfm),他预测哈里斯赢。我专门看了他上星期跟他的儿子在YouTube上做的一个节目。他儿子问他爸爸有什么感受,为什么错了?因为从83年开始,他的预测只错了一次,就是2000年小布什和戈尔那次错了,那次用了36天才决定下来谁当总统。他说了一个多小时,我听下来就两点,第一个就是他说的disinformation。他没想到川普那么多的disinformation,对于川普支持者来说,哪怕我们觉得非常违反常识的言论,但是人家就是不相信你教授,就相信川普。第二个他说这一次马斯克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是一个历史学家,他用的是一个历史规律。

但是这次历史规律没有起到作用的原因就是出现这两个额外的因素,第一个因素是第一次出现disinformation,,这个在美国200多年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以前我想造谣惑众,我都没有渠道。没有手机,没有社交媒体,没有渠道,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只有纸质媒体,而纸质媒体都是比较严肃的媒体,像《纽约时报》这些都是纸质的媒体,但是这次第一次社交媒体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第二就是马斯克突然跳出来,特别是后来美国法院说他奖励人们出来投票没违法。他说这两个因素成就了川普,是他这次预测失败的原因。后来我发现这位历史学家也是非常自由派的,他和他儿子都担心美国后面会怎么走,说未来4年是比较难过的。


:我是这样想的,因为马斯克打破了美国超级富豪的一个惯例,一般他们都是在两党之间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会在两边都捐款,虽然他们也有倾向性,比如说像盖茨,他们给民主党捐款都是比较低调的,就说我给你钱,但是我不会跳到前台,而马斯克既给钱又跳到前台,这是我觉得很明显的一个不同,他助选川普超过了所有其他的助选,比如说霉霉支持哈里斯,只是在她的社交媒体上告诉她的歌迷,说我支持哈里斯,但是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这样表了个态,都没有说去天天站台,天天进入像川普的海湖庄园。马斯克是全情投入,我在想你的企业不用管理了吗?相当于一个全职政治家了。我对他有深深怀疑的,我对他的企业和发展不看好的。

学友: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看这4年他们会不会反目成仇。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反目成仇,因为两个都很强势,都很自行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定会反目成仇。川普的那些幕僚其实已经开始反感马斯克了,我看到的是他们觉得马斯克干预太多,甚至川普跟其他国家领导通话,马斯克都去参与,他们很反感,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反目成仇,而且我觉得马斯克很危险的是,因为美国毕竟是两党轮替,谁也不能一直干下去。里根那一届,他干8年,老布什干4年,共和党干了一共12年,算很长的了。到克林顿民主党又干8年,所以说如果你完全跳到川普的战车上,以后政党轮替的时候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第二,川普不干以后,共和党内也会对你有很大的分歧,所以我很怀疑他,再加上他的Space X是需要国家大量的承包或者说大量资金参与的,所以说他会为这次这么全力支持川普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学友:包括我看到一些报道,说民间有没有可能想暗杀他?民间有可能,有些人非常不喜欢他这种人。

:对。说到这个暗杀,我觉得美国回到了一个政治暗杀周期。1963年肯尼迪被暗杀,然后到里根1981年被暗杀。里根被暗杀我是记忆犹新的,因为当时正好我在读大学。后来就没有暗杀的行为了,直到今年川普两次被暗杀,这说明美国政治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危险阶段,所以说在这个时候,我觉得马斯克是不太明智的,因为你支持的川普也就4年。

学友:他就是一个投机分子。

:当然我相信还有他的价值观所使然。

学友:前几天听了一个节目,说川普对中国更强硬,把被中国制裁的卢比奥提名为国务卿,就是一个明证。节目分析的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川普对中国强硬不是目标,它是手段,他作为商人,跟中国谈判的目标是达成交易,只要中国给他足够的利益的话,他会放弃所有的这些意识形态和价值。

:我觉得这个要看,以前尼克松很反华,后来他当了政治家以后就从美国国家利益出发做事了。像卢比奥,他上台以后他的职责跟他以前当一个国会议员不一样,那个时候可以随便说,不负责任,对吧?现在你有国家的责任,该变都得变,中国也会认同你的,不会把你以前说的当那么回事儿。

学友:他在不能进入中国名单里面,看怎么办?

:我觉得比较简单,我估计第一点就是说在中国之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见面,这个不存在任何问题;第二点比如说中国跟国务卿布林肯关系很糟糕,就直接跟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打交道,因为美国外交有两个人物,一个是国家安全顾问,一个是国务卿,就冷落国务卿这边,然后跟沙利文国家安全顾问那边建立联系。第三个办法就是双方各让一步,就是说你要给中国面子,中国也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我觉得是非常技术性的,不是一个大问题。

学友:确实,很有意思,你的文章说只要川普上台新闻是少不了的。关于马斯克,刚才我们两个判断都一致,我们看他们的内讧,就是马斯克和川普肯定要内讧,咱们看热闹。

:真的,我个人觉得马斯克不明智,

学友:确实他年龄也小,好像跟我差不多。

:你要做一个企业,应该长远来考虑,在政治方面还是应该明智的。要参与,但是不能够黏住,直接完全偏向一方。

学友:包括他肢体动作,你看到没有?手舞足蹈。

:而且他积极参与政治,跟土耳其、意大利,跟各个国家的元首他都随便见,不完全是为了他的商业利益。

学友:有点越权的感觉。我们拭目以待

结语

无论民主党怎么总结自己的失败,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就是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还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讨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民主党早在川普第一次上任的2016年就已经丧失民心了,但他们丝毫没有进行反思,直接导致了8年后输得一败涂地。

By 陈北哥大

美国庇护政策的深度解析

在美国移民问题领域,所谓庇护,是指为有被拘捕、递解风险的移民群体提供生存条件和抵抗策略。尽管美国宪法明确将移民治理权划归联邦,将执行权委托给联邦政府相关行政部门,并允许总统通过颁布行政令等方式干预移民政策的适用范围和实施效果,但一方面庇护并非法律行为,只是一种政治选择或立场表达;另一方面,是否庇护非法移民受不同州或城市文化传统、社会治安、经济利益、政治角力、国际影响等因素影响,因此美国的非法移民地方治理模式高度异质。近年来,随着经济全球化和国际人口迁移进程加速,试图进入或已通过各种途径进入美国的非法移民数量大幅上涨。与2021财年相比,2023财年美国西南边境的非法移民事件数量增加了40%以上,与2019财年相比增幅更是超过100%。迫于移民执法力量薄弱、人员配置有限、拘留场所不足,联邦政府急需州和地方提供必要协助,后者对移民问题的干预空间随之扩容。于是,国家—次国家层面有关非法移民治理的差异化理念定位及政策选择,使得“庇护之争”跃升为美国多重治理矛盾中最为突出的问题之一。

美国非法移民问题的传统研究视角着重自上而下,认为在次国家层面只可讨论“移民融入政策”(policies of immigrant integration),全无“移民政策”可言。据此,一些庇护管辖区自行提出的庇护非法移民条款,不过是主流移民政策的“杂音”,无需过多关注。移民政策研究的“地方转向”肇始于21世纪,部分学者将考察维度全面下沉,采取地方主义视角(localist mode),强调不同城市问题、政治生态和产业基础对当地移民政策取向的精准塑造;另一部分学者则立足关系视角(relational mode),认为考察地方移民政策首先应遵循地方特异性,更重要的是发觉其与移民治理“大局”的关联,如国家、次国家政策之间的“动态反馈循环”(dynamic feedback loop),以及全球化—反全球化浪潮对全球移民及非法移民浪潮的牵引力等。本文因循后者思路,将“庇护之争”置于不同层级行为体就移民控制权展开的分化、集中、博弈、平衡等互动之下,旨在剖析多重治理模式如何制造乃至延续非法移民问题僵局,并由此为研究美国其他重大社会议题提供思路。

一、美国非法移民庇护政策的源起和现状

美国经历了三次大规模庇护运动,庇护管辖区的确立不仅与其非法移民治理的历史传统密不可分,更受制于“美国政治体制的天然特性——政府权力的制衡和分散以及利益群体的多元”。从现实层面看,庇护非法移民与其说是一种地方政策导向,不如说是一场颇具象征意义、深刻而反复的社会运动,或是人道精神、宗教情怀、民粹意识在移民议题中的复杂投射。

(一)庇护政策的内涵与法理支撑

前司法部长杰夫·赛申斯称:“违反《美国法典》第8篇第1373节,拒绝同联邦官员分享移民身份信息之地即为庇护管辖区”。但在现实中,庇护概念远非如此绝对,且尚无明确法律溯源或学界共识。其内涵可粗略概括为“三不”政策:不执行,禁止州或地方警察协助联邦移民当局;不问询,禁止州或地方官员询问个人移民身份;不告知,限制州或地方执法部门与联邦移民当局共享非公民信息。

庇护政策在不同州和地方的实施强度有别。不同州和地方对联邦移民执法呈现出选择性配合、保持中立和严正拒绝三种态度。其实施动机亦颇为多样,除公开亮明庇护立场的管辖区外,一些地方为避免误导,仅提供事实庇护,却不愿使用相应名号。因为若被贴上庇护标签,可能会被国土安全部列入特别名单或被误解为是移民执法的“法外之地”,反倒不利于落实庇护政策。另一些地方虽行庇护之实,但实际意在权衡利弊,如出于州或地方政客的选票及名誉需要、介意协助联邦移民执法的高昂成本、避免承担依据联邦拘捕令拘捕移民的潜在民事责任、不愿因移民身份问题破坏社区内警民和谐关系等。由此可见,州或地方不仅能在一定限度内“定制”本地的庇护策略,更可依据联邦政策、移民承载力、舆情风向、身份认同等因素的变化随时调整身份。例如2017年特朗普打压庇护管辖区,纽约州的萨拉托加、宾西法尼亚州的贝德福、堪萨斯州的芬利县、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戴德县及俄亥俄州的戴顿市旋即改弦更张,放弃原本保护非法移民的明文规定。

庇护政策虽非法律概念,但其中暗含的结构性分权之意却能在美国宪法中找到充分支撑。宪法第十条修正案称:“宪法未授予合众国也未禁止各州行使的权力,由各州自行保留,或由人民保留。”这里言及“反征用原则”(anti-commandeering doctrine),即各州和地方享有相对独立的自主权,国会不可对其直接发号施令,或强迫其“参与联邦监管计划的执行或管理”。与上述原则形成制衡和对冲的是彰显联邦法律至上的“优先原则”(preemption doctrine)。鉴于移民事务理论上属于联邦政府的职权范畴,所以相对于州和地方,联邦移民法享有领域优先(field preemption)。同时,当州和地方政策立场与联邦抵牾时,通常联邦法律的有效性不容挑战,此即冲突优先(conflict preemption)权。即便对宪法第十条修正案保留给州和地方的权力,该原则依然有效。唯一的例外是,州和地方为维护公共福祉而享有的“警察权力”(police power)不受此类约束,于是这也成为庇护管辖区为非法移民提供住宿、就业、生活之便,且不与联邦当局分享信息的主要依据。

据此可知,庇护政策始终不是一个表述严格、方式确凿、范畴固定的概念。对其进行的法理解读烙印了联邦与州二元抗辩的色彩,也夹杂了州与地方之间可不因循“非征用原则”的关键细节,同时宪法将部分权力保留给人民的表述激发了公民社会的参与热情。这些均为非法移民治理过程中出现多重治理与“庇护之争”相互交织的局面,且难以通过行政协调或司法诉讼简单解决做了铺垫。

(二)庇护政策的历史沿革及特点

庇护这种“通过避难而免于惩罚或法律制裁”的惯习彰显了宽恕、友爱、齐心协力等高尚情感,因此被古罗马贵族视做笼络人心、维护统治的要义。作为美国文化“母版”的英国,其庇护传统曾在12—16世纪盛极一时,帮助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推迟了迫在眉睫的裁决,给人们协商替代方案、平反冤屈、止息怒火预留了窗口期,更可贵的是传递出“人很脆弱,施以保护系神圣职责”的象征意义,正因如此,庇护的不可侵犯性被同时载入教会法及普通法。尽管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于1623年宣布庇护重罪犯违法,但社会各界在法律的模糊地带为弱势群体提供保护的做法仍延续至今。

有赖于上述价值观和法律基础,美国盛行于地方的庇护政策不追求法外留情,而是选择站在立法、司法、执法不公的对立面。早在废奴运动中,著名的“地下铁路”便为黑奴提供了逃跑路线和庇护场所。20世纪60年代,教堂又充当了那些受到追杀、迫害的民权运动领袖们的避难地。可见庇护在成为非法移民治理的独特做法前,已串联起美国历史上的多个重大时刻。

美国当代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庇护运动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当时美国政府资助中美洲国家的军政府镇压当地反对派,杀害了超过7.5万名萨尔瓦多人和20万名危地马拉人,大量人口沦为战争难民。即便如此,美国拒绝承认他们的难民身份,并将北上逃亡的无证移民强行驱逐回国。这激起负责难民疏散和救助的社会组织领导者、反对美帝国主义行径者以及抨击残酷移民政策者的激烈反抗。当时全美有2万—3万教友和超过100座教堂参与到声援难民运动中。里根政府将之定性为“现代地下铁路”并严厉打击。受此倒逼,参与庇护运动的会众数量翻了一番。1990年国会不得不通过一项法案支持收容中美洲难民,授予暂需庇护者“临时保护身份”(temporary protected status)。

第二次庇护运动以克林顿政府签署《非法移民改革与移民责任法案》及“9·11”事件为节点,彼时反移民意识大肆蔓延,反恐跃升为国家政治生活中心,边境管控和非法移民驱逐力度空前加强。新庇护运动再次趁势而起,以保护各类移民免受不公待遇。活动人士采取了比20世纪80年代更为丰富、灵活的庇护方式,如建立社区快速反应网络,以应对联邦执法人员的证件搜查;又如举办“权利普及工作坊”,向广大非法移民宣传其在美理应得到尊重的基本权利。他们还在政府层面开展游说,说服当地官员减少或拒绝参与联邦移民执法行动,呼吁本地采取移民友好型政策,甚至直接推动庇护政策载入地方性法规。

第三次庇护运动发生在特朗普执政期间。他对庇护管辖区采取了一系列压制措施,如颁布第13768号行政令暂停庇护城市的联邦拨款等。上述压力一则使庇护管辖区数量从2010年的几十个增加到2017年的600多个,范围也向学校、公共交通系统、餐馆乃至家庭拓展。二则加速了庇护浪潮与“黑人的命也是命”等社会正义运动的紧密联合,旨在重申对非公民和其他弱势群体的保护立场,揭露种族定性、警察暴力、非法监禁、不当监控等国家与资本主义相互背书下的现代暴力行为,抵制国家日益增长的威权冲动。

对比可知,第一次庇护运动中宗教力量带头反对联邦政府将移民政策打造为帝国主义的外交政策工具。在20世纪80年代保守势力对多元文化主义猛烈批判的背景下,把宗教传统与草根社会运动有机结合,发展为影响国家政治的重要渠道。第二次庇护运动突出了地方政府与社区发展的联结,活动主体在地方政府、民权领袖、非政府组织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了企业集团、教育工作者以及社区公民,并针对联邦政府的非法移民“赋魅”之举孵化出了新的团结、组织及抵抗技巧。第三次庇护运动以美国政治极化水平、各权力分支拮抗水平、身份政治的撕裂水平全面走高为背景,庇护非法移民的象征意义尤为突出。地方权力对联邦决策的反抗旨在论证这样一组假设:民主社会能否有效确保公民就身边话题正当发声;联邦主义能否突破理想化假设,在实然层面对冲突管理发挥强大的制度功能;在族群民族主义的大肆裹挟之下,多元文化主义能否局部复归。三次运动既从一个侧面刻画了美国政府将非法移民与社会资源、国家安全、身份认同逐步挂钩的全过程,也折射出宗教层面的庇护伦理与世俗层面的人权伦理将非法移民地方治理作为“共有宿主”的完整图景。更重要的是在庇护运动的兴衰反复中,次国家及公民社会行为体介入移民管理的角色感、能动性、自主性日益增强,创造出一种基于政治谈判、利益分配而非司法权威的动态化交互体验。

(三)多重治理作用下的庇护管辖区现状

美国现有的庇护网络依然以宗教场所和市镇等传统型庇护所为主要据点。特朗普呼吁严惩庇护后,全美承诺为非法移民提供庇护的宗教场所从2014年的13座增至2017年的800多座。随着边境偷渡惨案骤增和联邦政府移民政策收紧,宗教场所依据宪法第一修正案及1993年《宗教自由恢复法》,一方面逐步将帮扶目标从为非法移民个人提供栖身之所转变为支持其家庭团聚,帮助非法移民规避其与在美子女骨肉分离之忧;另一方面为增强其合法性而声明自身公开的庇护行为与《国籍法》第274条所禁止的“隐藏非法移民,帮其躲避侦查”无关,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mmigration and Customs Enforcement,以下简称“ICE”)只需提供必要证件、文件和手续即可完成相关执法。联邦政府对宗教场所相对宽容,奥巴马将教堂、学校、医院等划定为移民执法人员不可轻易介入的“敏感地点”,特朗普萧规曹随,提供庇护的教堂亦未面临法律挑战。

城市是非法移民庇护最古老、最具生命力的载体。国土安全部等多个机构曾尝试建立全美庇护城市名册,但因调查标准不一,城市提供庇护的方式和意愿亦处于动态变化之中,因此名单难言全面、准确。移民研究中心提供的2023年名单中,共有11个州含庇护城市,俄勒冈州、加利福尼亚州、华盛顿州位列前三;县市级庇护城市179座,城市规模不一而足,主要集中于东西海岸及部分中西部农业州。依据庇护政策制定和落实情况可将它们划分四类(见表1)。

州是联邦政府和城市之间的对话者,且宪法中的“反征用原则”无法覆盖州—地方关系,故其站位事关庇护之争的激化或缓和。2017年以来,至少36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讨论了有关设立庇护管辖区或是否执行联邦移民拘留令等事宜,法案数量多达120个,其中33个州的提案反对庇护,15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提案表示支持。目前,加利福尼亚州、俄勒冈州等11个州完成政策落地,艾奥瓦州、田纳西州等9个州则立法要求地方严格执行联邦移民法。州一级庇护政策各行其道,导致多重治理模式下的庇护之争更趋白热化。

另外,如今的庇护管辖区已经超越传统形式,增加了学校、跨国公司、街道和社区等新地点。以学校为例,全美超过200所高校声明愿意提供庇护或出台相应条例,目前75所学校已有效落实,它们通过提供食宿、教育资源,拒绝与联邦执法当局共享非法移民学生信息等方式,保护校园中的弱势群体平等地享有人身安全和受教育权利。除场所多元化外,各地还推出了以快速反应网络为代表,融合基层政府组织、群众性自治组织和草根团体之力的新途径。例如,圣地亚哥快速反应网络由圣地亚哥市和因皮里尔县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圣地亚哥组织计划(San Diego Organizing Project)、员工权利中心(Employee Rights Center)等合作建立,向受到执法突袭的无证移民提供24小时热线服务、法律援助和身心健康支援,监督和记录联邦移民执法过程,为非法移民提供更多有益信息。

二、多重主体作用下的反庇护浪潮

联邦政府曾多次尝试通过反庇护措施质疑州和地方参与移民政策制定的权限,并出台法律法规加强不同层级政府之间非法移民治理的协同性。近年来,随着政治极化加剧,庇护管辖区的存续进一步充当了党派与党内分歧的斗争筹码,导致庇护之争持续发酵。即便拜登政府宣称与特朗普的反移民立场划清界限,恢复了庇护城市的经费发放,并承诺减少地方政府在联邦移民执法中的被迫参与,但依据政治新闻网站Capital & Main对政府文件和发言稿的话语分析,拜登在非法移民问题上不但延续了特朗普的做法,甚至还试图说服那些拒绝与ICE合作的地方政府“倒戈”。正因如此,反庇护之声从美国社会反移民情绪的大肆膨胀中汲取养分,并在多重治理模式的碰撞中获得了相对稳定的捭阖空间。

(一)联邦移民法规中的地方协同执法

为了厘清州和地方政府的职责权限,加强非法移民领域的合作力度,削弱地方庇护派的声势,联邦政府建立起了一套管理体系。先是在1996年出台了《非法移民改革与移民责任法》,给原《移民和国籍法案》(Immigration and Nationality Act)增加了第287(g)条款,要求州、县、市政府与联邦政府移民执法部门签署“协定备忘录”(memorandums of agreement),协商确定对地方移民执法人员的培训要求、监督要求、授权和协议期限等合作细节,从而动员地方官员参与到审查在押犯人移民身份,调查移民案件并开展逮捕、监禁,以及处理相关刑事案件等行动之中。特朗普执政期间,287(g)计划有所扩大。从2017年1月到2020年9月,承诺合作的地方执法机构数量从35个增至150个,涨幅超过300%。2023年1月的数据显示,76个地方执法机构采取了“授权服务官员”合作模式,另外63个地方执法机构选择了“监狱执法模式”。

2007年ICE又推出了“加强社区安全与保卫合作协定”(ICE Agreements of Cooperation in Communities to Enhance Safety and Security),该项目通过ICE运营的数据库——美国访客和移民身份显示技术(US-VISIT)的生物特征自动识别系统(IDENT),对地方监狱在押者的指纹进行比对。当指纹与符合遣返条件的非法移民(多为重罪犯)相匹配时,ICE会发出递解令,要求地方先行拘押直到ICE派执法人员将其转移,最终遣返。这种有助于联邦移民执法当局获得地方在押人员身份信息的操作本质上将执法力量从边境向内推进,益处是有效吸引、借助地方执法部门合作,防患移民的负面社会影响于未然;弊端则是移民被监控概率大大增加,不利于移民社群与地方警力之间维系信任关系。

事实上,涌动于国会中的反庇护声浪比上述协同执法倡议走得更远,多项禁止庇护政策的提案纷纷出台。如《庇护城市执法法案》(HR 3009)于2015年7月23日在众议院获得通过,其中心思想是停止向那些限制与ICE就公民身份或移民身份进行沟通的州或地方提供联邦资金。2017年7月29日,众议院再次通过了《罪犯无庇护法案》(HR 3003),禁止联邦、州和地方政府阻碍或限制针对罪犯的移民身份审查、不可入境或驱逐出境等执法活动。尽管两项法案在参议院均闯关失败,但已然传达出部分国会议员对庇护政策的强烈不满,第117—118届国会产生的相关法案还有《动员反对庇护城市法案》《庇护城市不减税法案》《不资助庇护校园法案》《停止危险庇护城市法案》等,这些法案旨在从拨款、福利、机会、税收等各个角度限制庇护城市。

(二)州层面的反庇护倾向

学界对次国家范畴的庇护现象研究大多聚焦地方,对居于联邦和地方之间的州政策讨论有限。但论及反庇护立场,后者地位非常独特,不仅直接反映了相应主体的移民政策制定动态,更发挥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从所属关系看,地方为州的延伸,地方有无自治权完全取决于州权力的下放或收回,因此各州拥有规定地方执法政策的宪法权力,如果愿意,甚至可以全州完全禁止庇护城市,且不像联邦政府的干预行为那样受到宪法第十修正案的限制。与此同时,州的反庇护态度也与联邦政府形成联动,向地方精准施压,毕竟地方拒绝同州合作的性质与其拒绝接受联邦政府合作提议的性质完全不同,州立法机关可依法采取惩罚措施,如削减经费拨款、负责官员免职、涉事个人罚款或遭起诉等。例如得克萨斯州2017年5月出台的SB4法案,要求全州上下务必与ICE合作,分享非公民信息,并协助将非公民拘留或移交联邦监管。新罕布什尔州参议院第563号法案与之相似,明言任何州政府实体、地方政府实体或执法机构都不得故意制定、发布、采纳、颁布、执行、许可、认可、维持或实施任何庇护政策,且当地各级执法机构应尽最大努力支持联邦移民法的执行。

鉴于州和地方政府的政治活动与普通民众日常生活的关联程度有别,就移民社区成员事务而言,州政府和执法部门的态度与地方同僚差异明显。调查显示,仅有31%的州警署长官认同“获得非法移民的信任是本部门首要任务”,而城市警察局对此表示同意或强烈同意的警长比例高达52%。相应地,仅有20%的州警署长官认为“移民受害是本部门失职”,在地方该比例则为30%。由此可知,州一级的反庇护立场堪称法律支撑和现实考量的结合体,这也从一个侧面解释了为什么在地方治理乱象加剧社会撕裂的今天,联邦政府的反庇护行动迟迟未见进展,无证移民比例较高的边境大州却转而充当了打击庇护城市的急先锋。据统计,过去四年间,至少七个州通过了反庇护法,类似法律已在17个州引入讨论,为联邦政府与州政府就该问题达成共识、加紧联合,并借州政府之力打击地方对联邦移民政策的碎片化抵制,遏制庇护理念在次国家层面蔓延奠定了基础。

(三)反庇护领域的地方治理及公民参与

美国社会移民容纳量下降的不争事实导致“边境管控的非地方化以及国家权力再边境化”的主张趁势崛起,并催生了排他性地方移民政策,部分小城镇政府和公民组织对多元文化主义提出了最激进的挑战。它们加入了反庇护阵营,或签署了287(g)或以其他形式利用本地资源帮助ICE识别和转移非公民,但不同县市这么做的原因不同。比如身处非法移民/难民漩涡中心的美墨边境小镇,以保护当地居民权利为由坚决抵制非法移民,不仅在起草与移民有关的市政条例时非常严苛,地方官员还试图通过劝阻、恐吓、执法和登记等让部分非法移民望而却步,迁往他地。该政策倾向吸引了更多的反移民群众和保守派媒体,反向强化了该地将非法移民等同于安全威胁的假设。一些地方非法移民事务复杂,故而与联邦官员频繁往来,久而久之受其立场同化。而另一些地方本地监狱容纳力过剩,收容联邦移民在押人员既能弥补监狱亏空,也可为地方提供免费劳动力并获得联邦拨款或补助,这意味着打击非法移民可以维系庞大的利益链条。典型例证即加利福尼亚州通过以SB54庇护法案为代表的系列庇护立法,宣布加强对无重罪非法移民的保护之后,州内一些市政当局和治安部门公开反对,南加州奥兰治县和北加州康特拉科斯塔县的治安部门重新修改其庇护条例,尽可能突破州法限制;洛斯阿拉密托斯市、圣塔克拉里塔市和亨廷顿海滩市的做法更为直接,它们认定州推出的庇护政策非法,提起诉讼,称其侵犯了地方自主权。

部分非政府主体也参与了反庇护行动。如2015—2017年,美国知名汽车旅馆连锁店Motel 6在华盛顿的七家分店便曾与联邦移民官员分享过多达八万份旅客个人信息,造成至少20名非法移民被逮捕。再如美国跨城市长途商营巴士公司“灰狗巴士”曾拒绝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关于“不让联邦移民官员随机登上巴士搜查非法移民的做法”的倡议。但此类做法不仅使公司面临严重的公关危机及司法诉讼,后续可能还要承担相应赔款并承诺其服务过程中不再允许移民官员对非法移民展开无目标的“撒网式”搜查。然而,与美国的庇护浪潮参与主体不断向非政府领域拓展不同,反庇护运动在公民社会领域的反响相对较弱。

一般来说,由于地方政府需要在联邦执法及支持社区警务(community policing)之间寻求平衡,后者强调构建因地制宜、和谐共生、彼此信赖、守望相助的警察—居民关系,这些因素为地方官员提供了很大的自由裁量权。另外,基于地方自治精神与乡镇自由传统,地方政府把拒绝联邦移民执法部门插手辖区内非法移民事务,甚至反其道而行之作为保持公民社会独立性的主要途径之一,故而地方和公民社会都是庇护主义的前哨阵地。但近年来反移民宣传及暴力行为大肆泛滥,在保守小镇文化与捍卫“美国精神”的垂死挣扎中,一些小市镇当局相继发出控制移民的号召,不仅一反常态充当了反庇护的先锋旗手,而且扩大了迪迪埃·比戈所谓的“不安的治理”(governmentality of unease),由此,非法移民庇护在地方和公民社会层面越来越被合理化为一个安全问题。

三、美国非法移民庇护之争的理念根基

多重治理模式使得美国各级移民执法陷入立场矛盾、行动冲突等困境之中,这些困境暗含三重难题。第一,移民问题本就是美国竞争性联邦制的争议热点,由此派生的非法移民庇护并非简单的仁慈之举,而是多方行动者之间更为复杂的政治协商过程。第二,美国盛行地方主义,加之近年来以全球化与地方化高度融合为表现的“全球地方化”蓬勃兴起,助力了次国家的主动作为,出于民主复兴、聚集政府与社会资源等考虑,美国的次国家管理者及地方民主实体在非法移民庇护问题上拥有了对联邦政府权威更强的挑战力。第三,从“非法”角度看,庇护非法移民违背了生命政治中的国家理性;从“移民”角度看,它又与身份政治暗含的公民与移民之间的冲突密切相关,因此美国各级管理者不得不思考如何应对身份与生命相互矛盾的难题。而该难题之所以长期悬而未决,是因为它能够从美国移民问题赖以存在的三重理念争议中不断汲取营养。

(一)移民联邦主义之辩

移民联邦主义既是美国庇护管辖区存续的理念基石,近年来也因边境危机频发备受争议。虽然联邦层面已然形成了一套通行的移民身份甄别、接纳、安置和融入模式,但受到全球化、民族主义和权力下放进程的持续影响,次国家政府在该问题上的关切及利益驱动愈发凸显,以“州和地方在非法移民和移民执法方面享有决策空间”为定义的移民联邦主义引发了激烈讨论。一些人认为,移民联邦主义集如下优势于一身:一是政治动员和企业家深度参与;二是降低联邦在地方移民执法过程中给当地造成的直接或间接成本消耗;三是因地、因时、因势地回应民众对本地特定族群人口激增的个性化感知和对移民—犯罪关联程度的想象。最关键的是能将移民治理内嵌于合作联邦制的大系统内,通过允许地方发挥主观能动性缓解联邦政府推进移民政策改革时可能面临的众口难调的困境,值得在诸多公共政策制定过程中推广。另一些人则不以为然,认为移民权力下放及移民草根行动主义等做法可能导致竞争和平等原则遭受不同程度的侵蚀。另外,势必造成司法重叠(multilayered jurisdiction patchwork)或政策缺口,从而对内给试图在本地执法与社区警务承诺之间求得平衡的地方政府造成极大困扰,并为腐败滋生、政商勾结、偷渡越境、毒品贩卖等违法犯罪行为创造了便利。对外则大大增加了恐怖分子伺机在美施暴的风险,且提高了非法移民受地方歧视政策任意摆布的可能性。

鉴于以上两派各自为政,尚无共识,故而当前庇护与反庇护政策在州和城市两级均呈激增之势。美国的非法移民治理随之从原来的“联邦政府垄断模式”持续向“国家—次国家合作模式”过渡,根据不同事务特点,灵活确定主导权由联邦还是州或地方掌握。针对庇护政策中的非法移民利益保障问题,次国家既是非法移民乱象的主要承压方,也是移民红利的主要受惠对象,加上1996年的《非法移民改革与移民责任法》有效地赋权各州和地方政府在明确本地外来者身份与社会福利之间关系方面享有一定主导权,因此地方在有关非法移民的医疗、减贫、公共卫生权益保障方面的决策分权现象尤为突出。另外,针对非法移民的门槛设置问题,一些移民友好州或地方,或者临时劳动力短缺的农业州或地方试图根据本地情况放松甚至局部取消对移民的相关限制。如果联邦全面放权,在全国经济不景气的背景下,非法移民携带的人口红利可能会促使一些自由派主导州或潜在获益州加大庇护力度,使另一些承受巨大非法移民压力的边境州彻底倒向反移民阵营,甚至引发人道主义危机。这不仅会殃及其他次国家单元,还有可能威胁整个国家的稳定、统一和本土安全,因此合作型联邦主义在这个领域更为适用。

综上所述,国家与次国家单元关于庇护管辖区的拮抗长期存在。随着部分州立法出现反庇护转向,次国家单元非法移民治理模式的不确定性、权力争夺特质显著增加。恰如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所言:“短期内,两党达成共识的移民改革方案基本陷入僵局,美国现代移民政策的创新驱动力恰在州和地方。”

(二)新地方主义的挑战

与体现国家—次国家制衡分权的联邦主义不同,“庇护之争”在次国家单元内部亦趋白热化。州与地方的传统关系遵循“狄龙准则”(Dillon’s Rule),即地方政府是州政府的衍生物,应服从州的主权意志,只能在州法允许范围内行事。然而近年来,“地方自治州”(home-rule state)大量涌现,它们通过出台地方自治立法自行决定政府结构、职能与权责、政策偏好和治理模式。这种诉求与全球地方化的大趋势形成共振,导致各级政府、企业、公民组织等就是否为非法移民提供庇护给出了动态的、多样化的答案。诸如得克萨斯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等对庇护政策立场极为鲜明的州,其内部均有部分政党归属、政治立场或历史传统与州不同的市县、企业或草根团体,后者站在该州相关立法的对立面。究其本源,新地方主义的兴起及其同联邦主义的新型互动关系为地方庇护政策自下而上发起挑战提供了理念支撑。

新地方主义倡导政治权力的逐级下放,主张摆脱集中控制,在国家划定的政策底线与社会共识许可范围内尽可能将决策权和关键资源向地方一线管理者、民主实体、消费者和公民个体传导。该理念充分意识到诸如非法移民治理等现代社会议题的复杂性、系统性、技术性,非法移民能否进入美国并获得庇护看似只关涉法律门槛和执法强度,实际上却与地方财政周转,社区、学校、医院、福利机构的专业水准与协同合作,相邻地区之间的管辖划分、利益分享与压力传导等硬性条件息息相关;还受到移民记忆及族群认同,社区归属感和容纳力等软性条件制约。值得注意的是,庇护管辖区类型的拓展进一步模糊了非法移民治理主体的公私界限,故而有关地方庇护政策有助于修正民主的传统观念,突破对政府系统和技术官僚的单纯依赖,最终构建一个政府扮演务实引领者、公民力量或地方社区充当公共服务直接提供者和具体决策者的“联合民主”治理模式等见解可谓题中应有之义。正因新地方主义蕴含的“央地折中、参与式治理、为公民精神复兴培育社会资本”等理念与庇护管辖区寻求自行决定非法移民去留和处境的现实非常契合,还能从地方力量弱化对联邦政府的“服从和依附”角度提供新的政社互动思路,因此成为庇护管辖区寻求道义合法性,动员社会力量,甚至挑战联邦权威的重要思想武器之一。

(三)城市身份政治与国家生命政治的交锋

非法移民多重治理困局与当前美国左右思潮大肆交锋、中间温和派式微同时存在。庇护管辖区在极端自由主义视域下得到了全面生发,后者相信“城市可以是新的政治体制建立和涌现的熔炉”,因为在城市深度参与原本被国家垄断的多个全球治理领域时,已然形成了所谓的集体身份,且相应演化出新的规范和实践。这意味着就非法移民庇护争议,一些城市正由“世界政治演化的空间容器”向主观能动性更强的独立实体迈进。它们能有效标记自我,逐步摆脱国家赋权和集中控制,在人权、法律、伦理道义、地方风俗和社群关系层面重新锚定自己对非法移民的立场、责任和行为轨迹。

这些城市还能选择性设置“他者”,特别是当前联邦政府的移民政策改革缺乏连续性且广遭诟病时,它们将联邦政府视为“他者”,进而用本土化色彩突出的“城市集体身份”完成对其批判、司法诉讼甚至暴力攻击。2017年,纽约州、康涅狄格州、新泽西州、华盛顿州、马萨诸塞州和弗吉尼亚州便联手反抗了特朗普强压庇护城市与联邦合作之举,但这种局限于移民问题领域的坚决反抗并不等同于谋求独立,堪称次联邦单元有选择地将联邦政府“他者化”的典型案例之一。

从原有体制内脱嵌之余,为彰显城市集体身份和政治动能,一些庇护城市一方面试图在国际舞台上与国际移民组织等国际机制和规范接轨,另一方面主动设置庇护管辖区之间的合作议题和网络。据统计,全美共100多个城市加入“好客城市倡议”(Welcoming Cities Initiative),近200多个市县加入亲移民的“行动城市联盟”(Cities for Action Coalition)。鉴于地方政府如今在许多政策问题上面临着州级监管,此举最初目标是为了分享与庇护相关的理念和诉讼策略,但现在越来越多地成为它们共同影响国内和国际政治辩论的工具或渠道。与此同时,反庇护声浪因极右翼保守派崛起亦得到了充分滋养。讲求在国家治理层面让全体人变得更加安全、健康的生命政治的理念在其中发挥了作用。生命政治强调通过“使人死”(letting die)消除乃至毁灭那些对国民的外在威胁,从而达成 “让全体人口生”的根本目标。随着保守主义力量不断构建移民负面叙事,如指责他们偷走了工作机会、提高了犯罪率、冲淡了原有的价值观、破坏了主流文化纯正性等,外来者尤其是缺乏合法入境程序保障的非法移民,顺理成章地被描绘为病态的、不正常的或对国民整体有风险的,国家步入紧缩期时,移民的威胁更甚。于是,国家理所应当采取严格的边境政策和残酷的执法手段,取缔州和地方自发而生的庇护行为,无视偷渡客因冒险入境陷入的人道主义危机。换言之,不保护此类人权才是保护大多数国民生命的根本途径。由此,促生的、保护安全的生命权力最终演化为死亡权力,生命政治导向了死亡逻辑。加之对人口结构和数量变化的监控和干预向来是西方生命政治研究的经典议题,把移民视为“过剩人口”的反移民立场也从这个角度被理解为国家理性和国家实施监管权力(regulatory power)的重要表现之一。

四、从非法移民“庇护之争”看美国多重治理迷思

正如庇护发展史以及导致“庇护之争”的理念冲突所表明的那样,美国建国至今,其内部一直存在联邦政府无法充分行使民族国家主权的灰色空间,后者演化为形态各异的多重治理矛盾。从早期基于宗教—世俗分野的庇护分歧,到冷战时期政府—非政府行为体之间的政治道德之辩,再到当前国家和地方围绕非法移民治理模式产生的复杂冲突,尽管主要矛盾双方一再更迭,但背后经久长存的多重治理迷思却值得通过传统和未来两个维度深入剖析。

(一)非法移民多重治理传统:多元社会的必然结果

由非法移民治理模式差异引发的“庇护之争”只是美国多重治理迷思的冰山一角,论及其传统滥觞,多元社会难以脱责。多元主义思想诞生于古希腊,彼时哲学家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提出了“世界的多元性”概念。在美国联邦主义与国家主义对立统一的独特政治氛围和移民国家的悠久传统荡涤之下,多元不仅作为一种缔造理念与民主、宗教、种族和民族以及同化等问题长期相互交织,更演化为渗透于美国社会的最大共识,即通过保护人们的多元忠诚,如相互竞争的价值观和承诺、道德准则、原则和目标,独特的地区诉求和意识形态观点,各执一词的种族和宗教主张等,使合众国尽可能容纳众多群体及利益,最终把彰显差异、鼓励多样性力量的蓬勃生长塑造成美国繁荣的不竭动力。

多元主义理念与非法移民多重治理的联结点有两个:一是国家管理权去中心化。尽管州和地方的庇护主张有时会同联邦激烈冲突,但权力下放的直接结果是联邦与不同次国家单元之间形成合作、互补、替代、敌对四种互动模式,从而导致国家实体边境在法律意义上处于从“内隐模糊”到“再边境化”的游离拉锯状态,某种程度上在全国范围内维系了联邦权力与州权力的脆弱平衡。二是国家—资本—社会力量的有机统合。非法移民多重治理之所以不断引爆争议且并未消亡是因为它是自由民主及司法制度公平等隐性信念的产物,它巧妙囊括了民主力量、自治传统、资本逐利倾向等要素,使得国家难以仅为获得非法移民全部控制权而背弃上述“国本”。与此同时,多元主义的本质即用“普遍的社会合意”这种美好幻象掩盖发达国家“国家权力和经济资本相互垄断”的残酷现实。换言之,为确保总体统治稳定,非法移民多重治理及由此衍生出来的冲突恰到好处地充当了鼓励多层次民意输出的“排气阀”、草根运动施展拳脚的能量场和多族裔社会身份认同矛盾的宣泄口,最终实现了国家力量、资本力量与社会力量的内在平衡。

(二)非法移民多重治理趋势:地方全球化与全球地方化

事实上,美国的非法移民问题由来已久。尽管近年来受到极端民族主义的挑战,全球化理念在西方发达国家有式微之兆,但鉴于美国短期内仍将继续充当全球资本的在地重组和集散地,可以推断出未来地方全球化将成为美国次国家单元处理非法移民问题的主要面向。

在全球化趋势的裹挟下,地方性机构为利用资本推动本地社会发展,通过劳动力知识的生产、制度的建立与相对宽松的庇护政策实践,吸引并筛选不同层级的劳动力,助力本地成为迎合资本偏好的区域空间,该过程将处于全球和地方之间的国家层面逐步架空,实践中势必会不断触碰联邦政府的权威和底线,使非法移民治理持续充当激化社会分歧、两党角力、央地矛盾的焦点。

另外,考虑到当前美国国家认同偏弱、社会共识走低的现实,原本价值稳固的美利坚信条、持续赋能的新教伦理和优势突出的中产生活模式难以在全球化与地方化的双向塑造中为后者提供道路自信和信念支撑,导致全球地方化进程有所失衡,向着地方化的生活和文化叙事被全球化的资本叙事逐步吞没的方向行进,该趋势引发的地方恐慌、联邦政府公信力下降、非政府力量反抗等,或将把美国非法移民多重治理问题带入一个全新阶段。

By 法史漫谈

佩洛西家族的黑历史

现年84岁南希·佩洛西是前美国国会众议院的议长,是该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女性众议长。在美国政坛,众议长是三号人物,仅次于总统,以及副总统(兼任参议院议长)。

1987年,佩洛西在加利福尼亚州当选国会众议员,连选连任至今,已经有35年的时间。2007年~2011年、2019年至今,她被选为众议长,已有7年的时间。

作为美国政坛的常青树,佩洛西在民主党内部,以及国会拥有强大的影响力,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佩洛西是典型的自由派,反对伊拉克战争、社保私有化。尽管是天主教徒,但她支持同性婚姻、LGBT,主张种族平等、加强枪支管控、宽松的移民政策。

政治世家

佩洛西的父亲小托马斯·达历山德罗是意大利裔,出生于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母亲则是移民,出生于意大利中部小镇福尔内利。父母一共生育了7个子女,佩洛西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儿。

早年,达历山德罗当过保险经纪人,还卖过房子,是非常出色的销售。1926年,年仅23岁的他步入政界,成为马里兰州的众议员。1935年,他被选为巴尔的摩市的市议员。

1939年,达历山德罗被选为美国国会的众议员。1947年,他当选为巴尔的摩市的市长,并在这个职位上坐了12年。

期间,达历山德罗试图竞选马里兰州的州长,但在选举过程中涉嫌不正当的资金交易,被迫退出选举。1958年,他试图竞选国会参议员,失败;1959年,试图连任市长,亦遭到失败。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在2021年揭露了当年的一些调查,显示达历山德罗与当地的犯罪分子有密切的联系,但没有遭到查处。

话说回来,虽然达历山德罗失去了市长的宝座,但很快,他的大儿子托马斯·达历山德罗三世继承了父亲的政治衣钵。1963年,刚刚从军队退伍的他,成为巴尔的摩市议会的主席。

1967年,达历山德罗三世夺回了父亲失去的市长宝座,成为巴尔的摩市的新市长。他任命了很多非洲裔的市政官员,这在当时的美国政坛是十分少见的事情。但在他的任内,巴尔的摩市爆发了黑人骚乱,导致6人死亡、700多人受伤,5800多人被捕。

有人认为,达历山德罗三世只当了一任市长,就选择退出政坛,应该与这次骚乱有关系。

小女儿的崛起

作为达历山德罗的小女儿,佩洛西很早就参与政治,在各种竞选活动中帮助父亲、兄长。大学毕业后,她在马里兰州国会参议员丹尼尔·布鲁斯特的身边实习,获得了进一步的政治历练。

1963年,佩洛西嫁给了商人保罗·佩洛西,随后搬到了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市。丈夫的巨额财富,始终是佩洛西政治生涯的重要助力。反过来,佩洛西在政坛的地位,也帮助丈夫获得了很多内幕消息,让他在股票市场更加“游刃有余”。

话说回来,佩洛西搬到加州后,很快就与当地的民主党人打成一片。1976年,她被选为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委员。1977年,她被选为民主党的北加州党主席,4年后成为加州的党主席。

佩洛西与纽森家族的关系

佩洛西的丈夫是一名纨绔子弟,名叫保罗·佩洛西。这个保罗·佩洛西并非佩洛西家族的独子,他还有个哥哥叫罗纳德·佩洛西。罗纳德的妻子,恰好来自加州的纽森家族,名曰芭芭拉·纽森。

而罗纳德的妻子,就是加州州长加文·纽森的姑姑。

佩老太(南希)出身于新英格兰地区巴尔的摩市的地方豪族——达利桑德罗家族(亦被译作达历山德罗家族),嫁入富裕的佩洛西家族,而佩洛西家族又与加州门阀纽森家族有联姻关系,如此一来,三个家族彼此之间就成了亲戚。

  接下来,我们来逐一简单介绍一下这三大家族。

  一、达利桑德罗家族

  该家族是马里兰州的地方豪强,在巴尔的摩市长期经营,拥有不俗的影响力。

  佩洛西的父亲名叫托马斯·达利桑德罗二世,不仅担任巴尔的摩市市长长达十二年之久,还曾五次出任国会议员。佩老太的哥哥子承父业,也长期担任巴尔的摩市长。

  巴尔的摩市有一个小意大利,是早期的意大利移民社区。

  从1820年开始,陆陆续续有大约550万意大利人怀揣“自由女神之梦”,移民到了美国,其中就包括达利桑德罗家族。

  1926年,23岁的达利桑德罗二世在意大利移民的支持下,开始担任地方政府公职,从此开始飞黄腾达,一路从州代表、市议员,升至国会议员。与此同时,阿尔伯马尔街245号的达利桑德罗家族也渐渐成为整个意大利社区、乃至巴尔的摩市的权力中枢。

  达利桑德罗二世从1947年开始担任巴尔的摩市市长,在位时间长达十二年。在整个意大利社区,人人敬而远之,尊称其为“老汤米”。

  达利桑德罗二世一共育有六个子女,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后来成为佩老太的小南希。

  正是由于有这样的家庭环境,年仅十二岁时的南希小姐就开始帮助父兄进行竞选,参加了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20岁那年,还出席了约翰·肯尼迪的就职典礼。

  那么,达利桑德罗家族是如何起家的呢?

  答案很简单:人家是黑手党家族。

  1961年,肯尼迪看中了达利桑德罗,打算任命其为负责审查国防合同的政府监督委员会成员。联邦调查局首任局长胡佛遂根据白宫指示对其展开背景调查。

  不料,这项秘密调查意外掀开了达利桑德罗家族的遮羞布,展示了过去将近百年来一个臭名昭著的意大利黑手党势力如何一步步洗白自己,跻身政坛的过往。

  在联邦调查局的秘密档案中记载:

  “老汤米的三儿子富兰克林·罗斯福·达利桑德罗,曾涉嫌强奸两名分别为13岁和11岁的年轻女孩,但最终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

  档案第19页,胡佛亲自写道:

  “调查发现了大量骇人听闻的信息……我们应立刻报告此事,并停止进一步调查,因为证实任何指控都将彻底埋葬达利桑德罗先生。”

  而后,上述调查档案被秘密封存60年,外界无从得知,直到2021年1月6日美国国会爆发骚乱,这些资料才被捅了出来。

  注意,达利桑德罗家族信奉的是天主教,对,黑手党也信奉天主教。

  也正因为如此,小南希从小上的都是天主教的教会学校。她后来在华盛顿特区的罗马天主教女子大学——三一大学进修。

  保罗·佩洛西在飙车导致车祸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大卫·约翰·佩洛西后不久,被家中安排就读于乔治城大学。在这里,纨绔子弟保罗·佩洛西邂逅了他的另一半小南希。

  

  两人于1963年结婚,婚后短短六年,先后生育了五个子女。嫁入佩洛西家族后,南希·达利桑德罗也更名为南希·佩洛西。

  由于从小耳濡目染,南希渴望像父亲一样踏入政坛。

  恰好佩洛西家族的两个儿子都不受选民欢迎,南希又有这个想法,于是佩洛西家族便悉心栽培,倾尽全力支持她竞选。

  2007年1月,南希终于如愿以偿,成为美国第110届国会众议院议长,——这是美国历史上首位女议长。

  二、佩洛西家族

  保罗·佩洛西的父亲名叫约翰·佩洛西。

  约翰·佩洛西早年其实并不富裕。但是,他运气不错,结识了加州门阀世家、在当地政商两界都拥有深厚根基的纽森家族。

  正好,纽森家族有些事情不方便出面,也需要一个手套。于是,在纽森家族的扶持下,约翰·佩洛西逐渐崭露头角,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就其本质而言,佩洛西家族只是纽森家族的一个附属家族,虽然在纽森家族的安排下在商界(尤其是房地产界)赚了不少钱,但在政界并无根基。

  佩洛西家族为了获得政界的支持,便对两个儿子的婚事作出谋划,一个儿子与达利桑德罗家族联姻,一个儿子与纽森家族联姻。

  于是乎,便有了保罗·佩洛西娶了南希·达利桑德罗,罗纳德·佩洛西娶了芭芭拉·纽森。

  佩洛西家族由此步入政界,到佩老太当上众议院议长时,达到政治生涯的一个顶峰。

  早年,被誉为房地产大亨的加州两大家族纽森家族和佩洛西家族曾共同扶持布朗家父子二人连任加州州长长达24年。

  三、纽森家族

  纽森家族作为加州的门阀世家大族,其背后的支持者又是谁呢?

  早年的纽森在政界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之所以能一步步高升,坐上旧金山市市长宝座,再登上美国第一大州加州州长之位,长期以来背后都有一家电力公司的支持。

  这家电力公司名叫“太平洋煤气和电力公司”(PG & E ),纽森最大的政治献金来源就是这家电力能源公司。

  没有这家公司的鼎立相助,就没有纽森家族的今天。

  那么,这家“太平洋煤气和电力公司”又有什么来头呢?

  咳咳,前段时间加州频频发生山火的新闻报道看到过吧?

  其实,这些山火中有好几次就是“太平洋煤气和电力公司”输电线路陈旧、脱落掉线而引起的。

  这家公司一面给管理层不断涨薪、狂发各类奖金,同时向股东输送大量利润,一面向当地政府哭穷,频频要求电费涨价,——呃,不涨价的话,可能要破产。所以,政府欣然应允涨价请求。

  

  在这家“太平洋煤气和电力公司”的股东名单中,笔者又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可萨犹大财阀的两大马甲领航先锋集团(Vanguard)和贝莱德集团(BlackRock)。

  

  还有一个FMR公司又是何方神圣呢?

  这是一家注册在西弗吉尼亚州的公司,可惜股东名单没有列出来,只能看到一个经理的名字,暂时无法得知其更多的信息。网友何先生:FMR是富达投资实体。是马甲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基本知道了佩洛西家族、达利桑德罗家族与纽森家族之间的关系,以及纽森家族幕后的最大金主。

  实际上,两对佩洛西夫妇,与纽森州长的老爹威廉·纽森三世、美国石油大亨盖蒂家族的现任家主——戈登·盖蒂(Gordon Getty)年轻时就是一个圈子的小玩伴。

  戈登·盖蒂曾被安排在纽森家寄养,其儿子也以威廉为名,与纽森州长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两个后辈也因此成为商业合伙人。

  戈登·盖蒂的儿子与纽森州长合伙成立了加州最大酒水的公司,聘请的首席执行官则是纽森州长的妹妹——希拉里·纽森。

  瞧见了没?这就是富豪阶层的圈子。

  戈登·盖蒂

  门阀世家互相联姻,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一幕在中国历史上曾经长期存在,中华民族为此斗争了上千年。

  美帝学习了中国的政体,也不免走入了人类的这个发展阶段。

  知道为什么美国好莱坞影星阿诺舒华吃雪茄,哦不,是施瓦辛格先生,为什么能在2003年时从130多位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顺利当上加州第38任州长吗?

  那是因为他的妻子名叫玛丽亚·肯尼迪,是肯尼迪总统的亲侄女,所以施瓦辛格是肯尼迪家族的女婿。

  美国虽然没有种姓制度,但在阶层之间有着一道看不见、却难以逾越的鸿沟。

  美国的大势力,除了掌控美联储和华尔街的可萨犹大财阀外,还有盎撒新教徒的“胡蜂集团”(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WASP),他们处于金字塔的高层,是最早移民到美国东部十三州之新英格兰地区的那批人,后来成为共和党的重要支持者。

  美国建国以来,胡蜂集团中诞生了大量根深蒂固的门阀世家,例如:

  1)亚当斯家族,出过两位总统和一位副总统;

  2)罗斯福家族,出过两位总统;

  3)肯尼迪家族,出过一任总统,在美国政坛呼风唤雨六七十年;

  4)布什家族,出过两任总统和若干议员。

  ……

  其他的家族还有不少,就不一一列举了。

  这些门阀世家对自己有一个称号,名曰“波士顿婆罗门”。众所周知,婆罗门是南亚某大国的最高种姓,这些家族却自称婆罗门,是不是带有“种姓制度”的意味呢?

  在胡蜂集团之下,是一些来自西欧、北欧的新移民,例如,来自德国、瑞典、荷兰等地的移民和贵格会教徒。他们与胡蜂新教徒有着相近的文化和信仰。

  至于来自南欧的移民,其社会地位又在西欧、北欧移民之下,这其中就包括了意大利。佩老太的娘家达利桑德罗家族就来自意大利,所以其地位在等级森严的美国上层社会其实并不算高。

  南欧的移民往往被称作“白人中的那个”,这个叫法显然有些不礼貌,甚至还带有些许贬义。实际上,自称婆罗门的胡蜂集团新教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承认他们与自己一样,是白人。

  南欧移民之下,则是摩门教徒。摩门教徒往往被称作“野蛮的怪物”。

  什么?您想问黑人?

  不好意思,他们正好处于摩门教徒之下。

  黑人并非美国社会的最底层,因为在其之下,还有阿巴拉契亚山区的白人,俗称“红脖子”,又或被人骂作“白色垃圾”。

  这些人居住在美国最穷的几个州,条件相对而言比较艰苦,胡蜂集团的新教徒们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甚至对其采取过人工限孕、强制堕胎的手段,以削减他们的数量。

  好吧,看到这里,我知道您想问亚裔,不知您觉得亚裔在美国的社会地位应该算哪个层级?

  能高得过黑人吗?

  长期以来,美国的权柄一直掌控在各大门阀世家的手中,而幕后控制者,则是可萨犹大财阀。

  台前的,都是他们选出来的代理人而已。

  您可能不知道的是,在美国46任总统中,其中有24位是亲戚。这就是各大门阀世家相互联姻的结果。

  例如,卡特是尼克松的表弟,尼克松是塔夫托的侄孙,塔夫托是亚当斯的亲戚(未出五服);

  卡特、杜鲁门、约翰逊三人都有一个亲戚,名叫奥巴马;

  福特则是罗斯福的亲戚,林肯也是老布什的亲戚,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而且,若是掰扯起来,几乎所有的美国总统都能与英国王室扯上点“血统关系”,比如,克林顿有英王亨利三世的血统,布什有英王查理二世的血统,奥巴马有两个英王的血统,就连特朗普都能与英王爱德华三世扯上关系,希拉里也可以。

  只要是能站在一起的,甭管关系远近,其实都能攀扯上亲戚关系。

佩洛西家族的在华投资

投资基金是佩洛西家族在华资产配置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些投资多与Matthews International Capital Management(后文简称“Matthews”)这一咨询公司和佩洛西的密友威廉-汉布雷希特密切相关。

综合佩洛西的传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披露的文件以及近十几年来的媒体报道,汉布雷希特与佩洛西在上世纪70年代相识,此后两个家庭过往甚密,其子小保罗·佩洛西则在2009年到2012年期间在由汉布雷希特控制的WR Hambrecht + Co就职。

汉布雷希特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从事对华投资业务,是佩洛西和民主党的“金主”之一,也是佩洛西丈夫保罗·佩洛西的投资伙伴。过去十几年来,佩洛西多次邀请汉布雷希特参与美国国会的经济会议和论坛活动,称其为国会两党的重要“智囊”。

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披露的文件以及美国金融科技公司Wallmine披露的信息,2007年起,保罗·佩洛西成为Matthews的董事。汉布雷希特则早在1998年就通过其家族信托Hambrecht 1980 Revocable Trust持有该公司10%到25%之间的股份,汉布雷希特与City National Corporation、保罗·马修斯、马克·沃尔德·海德利一起,成为Matthews的四大实际控制人。

此后的十几年来,保罗·佩洛西与Matthews一直有利益关系。根据最近的佩洛西财务公开报告,保罗·佩洛西2021年依然收着来自Matthews的分红。

根据公开信息分析,Matthews通过其附属公司和子公司投资以及直接投资的方式,在华投资了上百亿美元。据铭基亚洲的官网信息,该公司是Matthews的附属公司,其投资行为受Matthews全权指导。该公司运营着包括中国红利基金、中国小企业基金、亚洲股息基金、太平洋老虎基金等十余支基金,我国国内的科技、能源、房地产、互联网等行业的龙头企业是这些基金的重点投资对象。

截至2022年7月31日,铭基亚洲管理着172亿美元的资产。而Matthews的全资控股子公司,铭基环球投资(香港)有限公司,则负责这些基金的“顾问和机构联络”。

The China Fund是在我国境内运营的一家外资投资公司,根据其官网信息,Matthews对其进行全权投资指导。截至2022年7月21日,该公司运营着近1.6亿美元的资产,主要投资我国的通信、医疗、房地产等行业的企业。

此外,根据企查查的数据,Matthews还在国内直接投资了我国交通基建、医疗器械、生物制药等行业的多家上市企业。

有意思的是,2022年8月5日外交部宣布对佩洛西及其直系亲属实施制裁之后,8月7日,铭基亚洲发布了一篇声明,表示近期媒体对该公司进行了“不实报道”。该声明回避了多年以来的保罗·佩洛西和威廉·汉布雷希特与Matthews及其旗下投资的关系,着重强调了佩洛西夫妇与其子公司和附属公司没有直接关系,例如铭基环球投资(香港)有限公司不是由佩洛西夫妇“设立”、两人也不是铭基亚洲的“股东”,铭基亚洲和铭基环球投资(香港)有限公司的运营管理另有其人等。 

与佩洛西家族在华业务相关的企业还有环球礼宾大使公司,该公司由佩洛西另一位朋友文森特·沃尔芬顿设立,该公司为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富人来中国旅行提供豪华轿车服务,自2008年起就在中国运营了。根据最近的财务公开信息,截至2021年,佩洛西家族仍持有该公司的资产。

大保罗:内幕交易成就“国会山股神”

根据美国众议院网站披露的佩洛西财产信息,其丈夫保罗经常抢在重要政策、订单等消息发布之前,购买或卖出股票等证券并获取收益,其在金融市场交易表现过分亮眼。

这类操作最早可以追溯到2008年,这也是美国众议院网站披露佩洛西财产信息的最早年份。2008年3月,在国会通过影响信用卡相关立法之前,保罗购买了Visa公司的IPO股票。仅此事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国会修订了《股票法》以禁止国会议员投资IPO,称为“佩洛西规定”。

近期较为出名的交易有:2020年2月,保罗在新冠疫情大流行之前向亚马逊和Facebook投资了552万美元;2021年1月,保罗在拜登发布将所有联邦车辆改换为电动汽车行政命令的前1个月购买了特斯拉股票;2021年3月,微软公布了与美国陆军提供装备的总价近220亿美元的订单。而在这一信息公布的12天前,保罗购买了195万美元的微软看涨期权。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据股票分析公司FinePrint的数据,过去三年里,保罗的投资组合收益均高于标准普尔500指数。据统计,2021年,佩洛西的上涨股票和期权平均回报率为56.15%。从2007年至2021年,保罗仅在Facebook、谷歌、亚马逊、苹果和微软这五家大型企业通过市场操作获得的收益就可能超出3000万美元。

面对舆论对于保罗涉嫌内部交易的质疑,佩洛西一律以“不知情”回应。今年7月佩洛西办公室表示,“议长本人不拥有任何股票。这些交易在披露中被标记为‘配偶’交易。议长没有事先知情或随后参与任何交易”。

小保罗:家族海外资产“经理人”

据新京智库整理,小保罗·佩洛西目前至少在六家企业任高级职位。其中的三家是稀有金属行业的企业,该产业与新能源、芯片等产业密切相关,小保罗自2021年1月起在锂矿开采企业St-Georges Eco-Mining Corp。中担任董事,并担任其子公司EVSX Corp。的总裁,EVSX Corp。是锂电池电池制造企业。

此外,小保罗还担任锂矿开发企业Altair International Corp。的董事,根据其官网发布的通告,小保罗将致力于“与锂矿开采及其他相关领域的企业发展战略伙伴关系”,也就是拓展公司的上下游企业库。

在佩洛西2022年8月初的亚洲之行中,不少媒体发现,小保罗的身影也出现在公布的照片里,然而佩洛西的官方访问团名单里并没有小保罗的名字。面对媒体的疑问,8月10日,佩洛西承认了小保罗参与了其亚洲行日程,但是并未解释小保罗没有出现在公布名单中的原因,也否认小保罗这趟行程与商业往来有关。

佩洛西出访的亚洲地区,普遍是新能源产业和芯片产业的重镇:日本、韩国、新加坡和我国台湾地区在全球锂电池制造产业具有领先地位,而马来西亚则有较丰富的锂矿资源,我国台湾地区以及日本和韩国也是半导体的产地。很难相信,佩洛西对小保罗行程的隐瞒与小保罗可能利用此次机会为自己、为家族“谈生意”毫无关系。

小保罗代表的佩洛西家族投资还涉及传媒、通讯、元宇宙等行业。根据其官网信息,小保罗担任特殊目的收购公司International Media Acquisition Corp。的董事。根据其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的材料,该企业在2021年8月首次公开募股,致力于收购媒体和娱乐公司,其目标市场是中国、印度及其他新兴市场。在材料中,该公司预测“中国的娱乐和媒体市场将在2020年至2024年间以5.2%的复合年增长率增长”,是“绝佳的市场”,因此要格外重视。

小保罗还担任技术交易公司Global Tech Industries Group, Inc。的顾问委员会成员。今年1月,该公司与香港的大唐西市丝路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签订谅解备忘录,计划在今年共同开发虚拟博物馆、数字艺术画廊、元宇宙唐人街艺术区等项目。

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披露的文件,小保罗还担任科技企业Borqs Technologies, Inc。 的股东,该企业也在中国经营通讯技术服务业务。

佩洛西来自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其父亲在上世纪30年代当上了巴尔的摩市市长,其家族的财力和地位在门阀林立的美国政坛并不高。根据OpenSecrets等财富评级机构的测算,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如今佩洛西家族净资产高达1.2亿美元,在众议院议员财富排名第六位。

综合上文所述,佩洛西的“财富密码”有三个:一是深耕亚太市场,尤其注重中国市场,把握未来财富增长极;二是发挥“传统艺能”,涉嫌从事金融市场内幕交易等违法活动,稳住家族财富“基本盘”;其三是将政治资源传递给下一代,培养家族财富的“经理人”。

然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外国制裁法》,佩洛西、佩洛西的直系亲属,以及这些人担任高管、实际控制或者参与设立、运营的组织将面临以下制裁:(一)不予签发签证、不准入境、注销签证或者驱逐出境;(二)查封、扣押、冻结在我国境内的动产、不动产和其他各类财产;(三)禁止或者限制我国境内的组织、个人与其进行有关交易、合作等活动。也就是说,如今佩洛西家族面临着所有与其打交道且存在在华业务的企业与之切割的前景,想要再玩转她的“财富密码”,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By 新浪昆羽继圣

中产在美国正在被剥夺教育权

4月9日,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UCSD宣布了一项新政策:

规定父母受过大学教育,非低收入家庭学生,可能被排除在计算机科学或其他热门专业之外,除非在第一代大学生或低收入学生入学后,还有空位。

这一消息一出,全网炸了!尤其对于收入普遍较高的的在没华人家庭,更是“全军覆没”了??

01

官网新规到底说了啥?

UCSD官网对这项新政的具体规定如下:

1.如果你在入学申请中选择了一个热门专业,我们强烈建议你也选择一个非热门专业作为备用。

2.在校生可能无法转到热门专业。从2025年夏季开始,目前在校的学生如果想转到热门专业,每年可以申请一次。

进入该专业的选择标准将考虑在指定筛选课程中的学术成绩,并优先考虑加州居民、第一代大学生和低收入家庭的学生。

然后,他们将根据一个积分系统进行评估,新的积分系统“对以上每项条件赋予一分:

在专业筛选课程中获得3.0或更高的GPA;

加州居民身份;

佩尔助学金资格[即父母收入];

以及第一代大学生身份

获得最高积分的学生将被录取,直到该专业的所有空位都被填满。若出现平分情况,将通过随机选择决定。

截图自uscd官网

https://students.ucsd.edu/academics/advising/majors-minors/selective.html

而由于大多数UC学生来自加州,且3.0的GPA相对容易达到,这实际上意味着主要决定因素将是学生父母的身份。

新政策的原因显而易见:它将有利于黑人和拉丁裔学生,不利于白人和亚裔学生。

后来又有不少媒体曝出,这一低收入门槛的标准是:一年家庭年收入45000美元,但小编并没有查到权威的出处,仅供参考。

截图自twitter,非官方来源,仅供参考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目前这项政策似乎仅适用于当前已注册的学生尝试转入这些专业,而不是在录取时。或许意识到该政策将产生歧视性效果并因此受到挑战,UCSD将其限制为不拒绝任何人接受教育,只是限制选择的专业。但考虑到优质教育的两个最重要因素是学校和专业,这种辩护可能不会成立。

如果你不能获得工程学学位,你就不能成为工程师,而生物学学位是进入医学院的自然途径……..

美国某大学一堂计算机课上,几乎爆满

热门专业包括:

生物科学学院

数据科学

公共卫生

生物工程

化学工程

计算机科学与工程

电气与计算机工程

机械与航空航天工程

截图自uscd官网

根据chatgpt的数据,在美国,有5大专业,大学毕业生毕业后年薪最高:

计算机科学:约 $85,000

电气工程:约 $80,000

化学工程:约 $78,000

机械工程:约 $75,000

统计学:约 $72,000

也就是说UCSD直接把收入最高的5大专业中,其中4个,都对想要入学后转专业的中产家庭学生关上了大门……….

02

通过针对中产,来变相“多元化”?!

我们再来捋一捋,怎么会出这么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政策。

目前美国大学校园里对哈马斯的公开支持吸引了大部分关注,但这只是高等教育整体激进化的一部分。

最高法院打击通过平权行动进行的种族歧视,并且对种族主义DEI措施(高校中的多元、公平与共融项目)的反对声越来越大,这迫使大学系统通过针对中产阶级制定新政策,来实现同样的目标。

cs专业近年来在美国异常火爆,上面的图表展示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趋势。那条蓝线——看起来像曲棍球棒的那条线——显示了自2010年以来,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新生对计算机科学兴趣的急剧增长,相比之下,其他工程领域的兴趣显得平淡无奇。

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正是通过增加中产阶级学生攻读热门专业的难度,来应对平权行动的禁令。

反对平权行动的人建议使用阶级和收入标准来取代种族标准。当然,这比直接的种族歧视要好。

但这仍然是一种丑陋的做法,其核心问题在于它关注的是歧视而非赋权。系统不是为贫困家庭的学生提供机会,而是在一个零和博弈游戏中提供特权。(零和博弈zero-sum game,它是指参与博弈的各方,在严格竞争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零”,双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

有没有想过,像中国和印度裔背景的移民家庭,正是因为父辈自身的努力,先有了较高的学历和经济背景,才有让孩子来到美国就读加州大学的机会。

而这个系统的目的就是压制他们,这再次违反了最高法院对平权行动中对亚裔歧视的打击。

其实UCSD的政策,并不是加州大学系统UC第一次基于父母收入攻击学生。他们用同样的理由废除了SAT考试。

他们认为考试有利于那些能够负担SAT预备课程的富裕家庭的孩子。现在,他们完全依靠高中GPA来确定学术能力。这使他们能够轻松地实现他们想要的种族平衡。

他们对所有高中一视同仁,无论是最好的私立高中还是最差的公立学校。我们知道,在公立学校中进入前10%要比在私立学校中容易得多,但这对UC来说无关紧要。实现所需的种族构成,似乎对他们来说比个人能力更重要。

网友热评:

#换个角度,也可能是“深思熟虑”的提醒有钱人家孩子不要成为将来的牛马,在过剩的这类劳动力情况下,有足够多底层的牛马就行了。

#意思是计算机专业很香呗,应报尽报!

#这么做是为了在中低收入人群中均贫富吗?

#反正外州双职工的娃肯定是最低优先权了吧。

你觉得是变相歧视吗?

这会是加州大学未来录取的一个趋势吗?

悲催的美国中产生活

一年5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是30万元左右,好像是一个不错的中产收入,但在美国绝大多数地区却意味着“刚过贫困线“。

5万美元的收入,光是租房养车就会花掉绝大部份钱,更别提超市自由和娱乐活动了。他们应该被归于中产一类吗?很明显,不应该。
甚至连小康这一阶层都有点牵强。
在美国二三线城市,5万美元的收入都已经远远覆盖不了最简单的生活,更别提大城市了。在纽约和加州,10万美金的年收入都捉襟见肘,除去房贷车贷没有任何结余。

一个典型的二三线美国城市本地家庭(美国本地人,没有身份问题),年收入刚好5万,老公上班,老婆在家带一个孩子。
交了401k(每月放50刀),联邦税,社安税,保险后,到手工资只有2400刀一个月(每半个月是1200刀)。
他们家的支出是:租的两室两厅的公寓,一个月租金960刀;水电费一起110刀;网费80刀;手机费85刀,车贷300刀,车险120刀,油费150刀,超市采购600刀,最基本的家庭必要花销一共是2405刀。
没有结余,入不敷出,更别提生病车保养之类的意外支出。

女主人告诉我,他们家每个月都是月光,并且因为买家具还有额外的一些孩子的东西,背上了消费贷,就是亚马逊购买商品可以分期付款的那种贷款。
日子还是越过越拮据,捉襟见肘,只能靠每年退税的4千美金来缓解经济压力。
现在女主人又怀了二胎,大孩子刚3岁,要等5周岁后才能上公立免费的幼儿园,私立幼儿园又很贵,他们承担不起。
所以大孩子还在家里呆着,女主人给他做家庭教学,就教26个英文字母。

今年男主人的工资有了10%的涨幅,也就是年收入5万5,但其实均摊到每一个工资单,税后只多了20多刀。因为马上有一个新宝宝降临,经济压力很大,男主人决定工作之余去跑外卖,多赚点钱。
看看他们家的收入和支出,这能算在中产里面吗?显然不能,连小康都很勉强。


女主人每天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省钱

  • 平时她只去沃尔玛(美国最便宜的超市)买菜和日用品;
  • 孩子的衣服鞋子玩具什么的都尽量淘二手,她也给洗得干干净净,还准备给二宝穿和用;
  • 她会做美味的饭菜,避免在外就餐;
  • 两个大人尽量不买衣服鞋子,穿旧的;
  • 也没啥娱乐旅游花销,就是在免费公园和海滩野餐,带上自己准备的三明治和水果等。

在中国,这样的生活也很难算得上一个体面的中产,只能算刚过了温饱线,买得起拼多多罢了。

美国的年轻中产正在消亡

倦怠不仅是一种上班族遭受的暂时的折磨,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底色,“一种深沉的精疲力竭感,即使借助睡眠和假期,这种感觉也不会真正离散。你仅仅是把头伸出水面,即便是最轻微的变故,如一场疾病、一辆破损的汽车、一个坏掉的热水器,都可能使你和家人沉沦。无论我们如何有序地安排自己的生活,或是尽力勒紧自己本已经很紧的裤腰带,那曾被承诺的、安全有保障的成年时期,似乎永远不会到来。”

《做自己万岁》剧照

美国的千禧一代,出生于1981到1996年之间的人,如今快三十或者四十岁出头,在他们人生中至关重要的黄金工作时期,经济向上流动的总体趋势开始逆转,以致月收入能存下来的少得可怜,绝大部分月收入用于支付儿童看护、房租,或是如果幸运到付得起首付的话,用于支付房贷。他们中最穷的那部分人越来越穷,而那些中产阶层则艰难打拼,以勉力维持现状。

职业倦怠不是个人问题,而是社会问题,“不会被子弹笔记、面膜皮肤护理这样的东西治愈,它们统统只是像创可贴一样,只能暂时止血。”然后追溯了人们如此操劳的社会结构上的原因。

《not died yet》剧照

“大学被当成通往中产阶层的门票”,一些人在高中时身心经受煎熬,失眠,焦虑,但对于那些来着较低阶层背景的人,大学并不能值回票价,上了本科,对求职者的需求又升级到了研究生学位。有许多高薪工作,不需要上大学,如装空调、管道装配工、电工,但许多年轻人认为不需要大学文凭的工作是低人一等的。

许多雇主劝员工热爱自己的工作,“大多数时候,所谓的热爱,不过是让你接受极低报酬的借口。用热爱这样的词语来掩盖劳动的本质,其实这就是一份工作而已,绝非我们生命的全部。”可爱的工作如此令人神往,那么多人蜂拥而至,去竞争稀缺的职位,以至于报酬标准可以不断降低。“工作本身越是不堪,就越有可能被赋予一个酷的头衔。许多雇主一直在努力将工作重塑为热爱,将职场重塑为家庭。和家人谈钱,这事连上帝都不允许。”

如今找工作都需要实习经历,实习需要人脉,以及能够承担实习时的生活成本,那些可以住在家中、省了房租的人就有了优势。“每个实习机会都能吸引成千上万的申请人,获得实习机会比进入常春藤盟校还要难。”“当人们追随某种使命感时,金钱和报酬就被放在了次要位置。使命感往往成为一份欢迎剥削的邀请函。”

《How I met your mother》剧照

美国精英乐于加班、过度工作的习气是那些咨询公司和初创公司开的头,一刻不停的工作被认为是精英的标志,“投行几乎只从常春藤盟校中招聘入门级分析师,而常春藤盟校只录取顶尖人才,这表明投行的从业人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因此无论他们形成何种工作日程表,都必定是胜人一筹的,即便要每天工作18个小时。”而对这些人来说,过度工作确实是值得的,能拿到巨额奖金。

很多公司员工另一个压力的来源是工作受到的全面监控,除了考勤,办公室里笼罩着不信任的阴云,在在线表格上记录完成每项任务所需的时间。在微软,管理人员可以访问员工的聊天记录、电子邮件和日历安排。

许多公司雇用多名自由职业者,来做一份原本由全职员工完成的工作。“从事自由职业时,会感觉自己永远做得不够,当从事一份常规的办公室工作时,为自己泡一杯茶所耗去的五分钟时间,你仍能获得报酬,而当你是自由职业者时,不工作的每一分钟都是在亏钱。”

《Emily in Paris》剧照

随着经济开始动荡,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只会持续增加。随着整个商业部门的缩减和裁员,每名员工都要证明自身价值,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延长工作时间。即使生产效率不断在提高,公司却仍然在继续缩减带薪休假,因为公司会雇用更少的人手,期望员工完成更多工作。

在追逐利润的压力下,仍有些公司能够提供薪资优越、福利体面、工时稳定的工作,他们明白,当员工感到快乐、安全和受尊重时,他们必定会更好地工作。只有把员工当作有血有肉的人类,而非用完即弃的机器人时,他们才能真正创造价值。

作者认为,父权制使千禧一代中的母亲们的处境变得尤为糟糕。时间管理研究发现,母亲们,尤其是外工作赚钱的母亲,是地球上时间最紧张的群体之一,从一个角色到另一个角色不断转换。“女性可以进入职场,但前提是必须满足社会对她们的所有期待,可以有权有势,但还得性格撩人;勤奋工作之余,也得是个好厨子;就算是领导者,也得依然保留女性的温婉。她貌似自由,实则被迫在任何时候都要配合所有人的一切需求,除了她自己的。

《美国真女子》剧照

也许不仅“跨越阶级”是一场梦,连“保持阶级”也是一场梦。名校梦,大厂梦,中产梦,美国梦,每一个梦都在发出破碎的声音。在时代的浪潮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也许我们该去和上一代取取经,听听他们在经历战争、萧条、百废待兴的时候,怎么样调整自己的心态,在冬天里等待春天的到来。

By 旧金山华人资讯三联生活周刊Abby